账中臣(33)
而那烈火之中倒映出来的,是沈袖的容颜。
沈袖是怕他的,不自觉将身子往后倾了些,垂下眼睑不去看他。
现在的燕随,总给他一种自己已经被扒|光了的感觉。
他想起那些被燕随束缚住手脚不得不承|欢的日夜,想起自己无论如何哭喊燕随都不愿停下的一次次冲撞。
这是从心底里溢出来的恐惧感。
那种感觉就好像跌入了深渊,连最后一丝希望之弦都断裂,随着他一起坠下去了一般。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恐惧。
沈袖的手心全是冷汗,他忽然伸手抓住了燕随的袖子,“那、那今日这个事情,进展如何?”他故意扯开话题,不愿与燕随多谈他们之间的事情。
“不知。”
“不知?”
“等常临回来才知。”
常临,燕随倒是认得。
禁卫军统领,同时也是暗卫统领。
燕随还小的时候,常临便是作为暗卫保护在燕随左右的,他记得。
两人正说着,常临便跟着回来复命。
“如何?”
“回君上,今日这批刺客的确与迎春宴上是同一伙,都是桃城杀手。”
“桃城杀手,倒还有些脑子。”燕随又道:“可有抓到活口?”
“不曾。”
“嗯。”燕随倒也不对此抱什么希望,为了保密,这些杀手实在走到了绝境,是会放弃自己性命以保全买主信息的。
“你下去吧,这几日多加防范,还有宫内,若有什么动静须得及时禀告。”
“是,属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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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沈袖便日日都在寻找记忆中度过。
燕随在帮他寻找记忆的途中热情过了头,到最后他一点没记起,便有如一盆寒冬腊月里的凉水浇到头顶一样。
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回去。
宫里头这几日也没传来什么消息,他们不宜在外待太久。
燕随也不太着急将那些刺客背后的人揪出来,左右也快入秋了,年年秋令,边遭小国都得前来进献。
彼时,那些人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搞动作。
回宫以后,沈袖原以为自己回到飞鸾殿这一方天之下,便又得一直待在里面,却没想到燕随竟没再故意限制他。
飞鸾殿中依旧有不少侍卫把守,但在他试探着要出去时,却并没有拦着他,只等他走出大门之后,排成队列跟在他身后。
沈袖不由讶然。
他回头看了看,便停下了脚步。
这么多侍卫跟着他像什么话……
侧目看了看身旁一言不发的千月,他问道:“千月,君上这是什么意思?”
千月答道:“君上吩咐,您可以在宫里自由走动,我等不必拦您去路,但必须跟随在您身后时时护您周全。”
沈袖不语。
他不会说什么的,是护他周全还是监视他,他都无所谓。能够允许他在宫内自由走动,想必已是燕随最大的妥协了。
比起之前寸步不可离开飞鸾殿,这已经很好了。
至少他可以去看端儿了。
那天夜里与端儿分别之后,至现在他都没再见过她,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端……静妃住在哪宫?”
“静月宫。”
沈袖立马道:“去静月宫。”
千月闻言,面色变了变,却到底没说什么。
沈袖刚到静月宫,沈端儿便赶紧朝他奔来,踏春跟在后头追都追不上。
像从前一样,兄长难得能从边疆回来,端儿便奔向兄长扑进他的怀中,然后埋在他的胸前哭一顿。
千月与踏春站在一旁,瞧着二人紧紧拥抱着,一个都不敢说话。
沈袖拍拍沈端儿的背,轻笑道:“好了,哭多了不好看,让兄长看看长大的端儿笑起来多美。”
沈端儿眼角的泪刚落下来,便被他逗得一笑。
在他衣裳上擦了擦眼泪,沈端儿便站直了身子,拉着他进了屋,千月踏春双双被关在了门外。
两个大宫女面面相觑良久,最终各自挪开目光各站一边。
沈端儿知晓千月在门口,便将沈袖带到了里屋,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道:“兄长,君上为何会忽然允你来看我?”
沈袖道:“我也不知。”
“那……你可有记起什么?”
沈袖摇了摇头。
沈端儿咬咬唇,“兄长,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记起来,最好是能够离开皇宫。”这个地方脏死了,干净的兄长绝对不能被其染上污浊。
“端儿,这话以后万不可再说。”离开与否,沈袖自己有考量,他最担心的还是沈端儿。
既然她已入了宫,那断不能再回将军府。可留她在宫里,他又担心她性命有虞。
他在这世间,最挂怀的还是沈端儿。若是沈端儿没有个好的安身之所,他死都难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