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小凤凰(59)
雍卿一下子抓住重点:“初代画魔?那就不是阿貌。”
提到这个名字,她依然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心情。
“嗯哼,小凤凰你说得对。初代画魔乃心魔逸散于封印外的一缕魔气所化,所以是只没有灵智的傀儡。”书中仙人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点头。
“阿貌呢,则是情魔为解开心魔封印,复刻了这只初代画魔强行制造出来的。两者唯一相同的地方,也就那见谁都能迷倒的魅惑之力了。”
“所以,她说自己不是‘姽婳罪’。”
雍卿心中更添块垒,这句话本是自言自语,却引得长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不觉地垂下了两只毛耳朵。
风过竹林,吹散云烟,檐下铜铃声动,嫏嬛阁前倏地出现一人,面上神情写满了心绪不宁。
那人望着阁上横匾,蹙眉道:“琅寰,我当真做错了么?”
画外几个有的鄙夷,有的惊诧,有的甚至如坐针毡,可谓神色各异,却不知远在天庭正殿,天帝的低声自问竟与此刻天书中画面重叠。
北斗七将立在殿中面面相觑,无一个知晓:为何画魔被擒,天帝反而黯然神伤。
蓦地金光闪过,天后羲和出现在神座侧畔。
她看了天帝一眼,沉默地挥手示意,七将立刻领命退下。
天帝抬头望着她,神色极为复杂。
羲和本是满脸漠然,对上他视线时却轻轻一笑,柔声缓道:“伊人已逝,又何必故作情深呢?可要说情深也太矛盾,《姽婳罪》可不就是暗指‘红颜祸水’。帝俊,好与坏都教你说尽了,琅寰又何其无辜。”
“你这是何意?”天帝惊诧反问。
此话正中羲和下怀,她笑得越发明媚了。
“帝俊,你对琅寰念念不忘,为此暗中宣扬‘嫏嬛’是什么司书天女,可知此举是对师尊的大不敬?”
天帝沉声道:“这与师尊有何干系,嫏嬛阁本就是贮藏天书的地方而已,你身为天后,怎可如此捕风捉影!”
“别自欺欺人了,以为将这两个名字混淆,就无人知晓你曾觊觎同门之妻么?偏偏天书里还出了个书闲,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又将她远远地遣去当司命星君?”
天后羲和说出的话明明一句更比一句难听,可她脸上仍带着盈盈笑意,声音也温婉依旧,唯有一点冰冷眼神显露了她内心的暗流汹涌。
“帝俊,你怕天地众神生疑,怕书闲知道真相,便如此玩弄权柄,终究辜负了师尊的殷切教诲之心。”
天帝倏地冷笑:“我既为天帝,万千年来兢兢业业地统领神界,从未有丝毫懈怠,何曾辜负了师尊?”
“可你害了我们多少个同门手足?”羲和直直地注视着他,言辞愈发激烈,“魔族对天狐血肉的垂涎还甚于对业火的畏惧,你明知如此,却对乐湛心存妒恨,致使他在神魔战场身负重伤,护不住琅寰母子,若不是鹿蜀搏命相救,连长生都得死在青丘的那场雷劫之中。”
提到长生,天帝更是怒不可遏:“羲和,你也别忘了,神魔两界战事是拜谁所赐!不正是因为你的好师兄仲渊?”
羲和虽有片刻慌乱,但也不肯就此罢休:“可就算仲渊师兄是魔族,师尊不也对他一视同仁,你呢?你连他的孩子都不愿意放过。”
“那你的双手又能干净到哪里去?为了你的那个好徒儿毓芬,让寂恒带兵反攻魔界亲手毁掉他父亲的心血。”
天帝坐回神座上,疲惫地扶着额际:“羲和,这件事从头到尾可都是你的主意。”
这回天后终于冷了脸,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忿忿然拂袖而去。
偌大一座天庭便只剩下白茫茫的云雾沉寂翻涌,天帝独自端坐在神殿高处,俯首所见是无边寥落空旷,竟觉孤寒入骨。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众人刚拜入上玄师尊门下的时候,阆风巅的那片竹林中不知遗落了多少欢声笑语。
那时在同门中,琅寰生来清丽脱俗,羲和却是明艳照人,平日里她们又常常携手同行,凡所至之处,师兄弟们无不笑面相迎。
后来仲渊随师尊前往西天界论道,却倾心于神女毗莲年,得知此事的羲和伤心得不行,他与乐湛等人还冒着惹怒师尊的风险,去将仲渊押回来给她赔罪。
当年那诸多故人,如今或死或散,而他与羲和则成了一对貌合神离的怨侣。
“何以至此?”
这壁厢天帝暗自伤怀,那壁厢书中仙人还在跟两只小动物侃侃而谈——
“对了,天地浩劫听说过吧?”
雍卿点了点头。
长生此刻心情很不美丽,故意跟书中仙人作对,讲话时语气十分讨打:“道祖无极身化天外天,镇压那些上古魔物们,是为‘天地浩劫’……这个谁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