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犀低下头，惶恐道：“君上恕罪，是臣僭越，臣这就去办。”

明犀退下之际，殿门甫开，两侧仙侍伏跪一地，高声喊道：“恭迎君上。”

顾音先前所见，这殿内仙侍并不多，可现下仅是殿门，乌泱泱已跪了百人。百人齐呼，声音宏亮，虽说气势磅礴，但顾音却觉着，北境王大抵不会喜欢。

果然，北境王面不改色，对为首那两名仙侍道：“太吵了，即日起，殿内的人，撤去一半。”而后，便入了内殿。

内殿陈设与顾音先前所见无甚差别，只是路过那处空洞时，北境王略微投以灵力，原本的云雾缭绕，因着灵力的灌入，浮呈出一面水镜来。

那水镜初时掠过几座山丘与城楼，最终停在北境上空。顾音之所以能分辨出水镜停留之处是北境上空，实是那些个宫殿太过显眼，况且，观适才殿门处的架势，想来自己现下所处，应是北境王的居所，而自己先前所见的巍巍殿堂，自然也是北境之内。

也不知北境王施了什么术法，水镜内的景象缓缓变动，一一转过各处宫殿，直至回归北境上空。大抵是所见之处并无异常，北境王便收了灵力。失去灵力支撑的水镜陡然溃散，镜片垂落之际，恰巧映出北境王的面容。

神情淡漠，无悲无喜。这张脸，与顾音一模一样。

顾音脑海中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无端袭来，如潮汹涌，不可磨灭。恍惚间，她似是听到有人在唤她。

司幽……

小幽……

君上……

君上……

“君上？”明犀担忧的神色映入眼帘。

“嗯？这里……是何处？我……我是谁？”

明犀愈发担忧道：“君上……您怎么了？这里是北境啊，您是北境王，司幽，您不记得了吗？”

司幽按着额角，但脑海中混沌不堪，一会是北境旧事，一会又是灵族界内，来来回回不得清净，她试图运转灵力进行驱散，可却毫无效用……

明犀眼见着司幽脸色逐渐苍白，不由得唤道：“来人！去请旻茳神君！”

“明犀……”司幽握住她的手，制止道：“我没事，不用劳烦旻茳了，他近日专研一味新药，此刻打扰，怕是不妥。”

明犀仍是不放心道：“可是君上，您……当真无碍吗？”

“无妨。”司幽轻吐出一口浊气，觉着好受了许多，她抬眼，瞧见自己处在夙郃内殿。夙郃殿是北境最靠近灵脉主体的殿堂，历来是北境王居所。

夙郃外殿可作议事之处，而内殿则是北境王休憩修行之地。接见臣僚通常都是在外殿，只有极少数情况下能入内殿面见北境王，“你入内殿，所谓何事？”

明犀斟酌道：“是子弈殿下，执意要面见君上。臣先前让内侍通传过几次，君上都未曾回应，臣忧心君上安危，这才入了内殿。”

“上古凰族，周子弈，他为何要见我？”明犀自司幽初来北境时便随侍左右，更是她亲封的神君，私闯内殿也不是什么大事，司幽自是不会怪罪。

不过这个周子弈……上古凰族向来不轻易插手神界事务，除却神界盛会，均难以得见，故司幽对周子弈无甚印象，只知晓他是上古凰族三殿下，仅此而已。

明犀提醒道：“君上忘了吗？三日前，您扣下了上古凰族两名侍从，子弈殿下便是为此而来。”

两名侍从……司幽理了理混乱的思绪，终是勘得几缕零星记忆，大致想起了来龙去脉。

三日前，是她即位大典。北境更换新主，传位大典宴请整个神界，为之观礼，而上古凰族也应邀前来。上古凰族族长因处理族中事务，不便前往，派族中三殿下，携厚礼来贺。

传位典礼结束后，宾客尽散。按惯例，司幽下一步需入主夙郃殿，启臻泷水镜，巡视整个北境。不过，传位大典神界观礼之人众多，司幽为免发生异象，宾客离去之际，她在笙元殿仍是停留了片刻。

北境仰仗灵脉，修行进阶较其余三境快上许多，北境最高处，便是灵脉主体所在。灵脉主体之下，是夙郃殿，夙郃殿之下，是议事殿，议事殿两侧，并列两座宫殿，名曰笙元、韶乐。

议事殿再往下，则是宫殿错落，司家一脉的居所。北境设有云阶，除却夙郃殿及其上灵脉主体，设有禁制，无法沿云阶而上，其余殿堂，均可通过云阶到达。云阶之下，延伸灵脉分支，除却司家一脉的其余北境中人，均围绕云阶之下的灵脉分支而居。

笙元、韶乐两殿，常做宴会待宾之用，于其殿外远眺，可观云阶概况。司幽驻足笙元，无意间听到了上古凰族两名侍从的谈话。

若是谈论的内容是别的倒也罢了，可他们偏以司岚作为谈资，随意贬低。北境谁人不知，司幽对其兄长尊敬有加，怎会允许他人非议。司幽一怒之下，扣了两名侍从，按北境之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