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只丧尸能够控制信号，这个自爆系统显然没有用。

江叙言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决定道：“手动操作反正还留着，再在此基础上，加上物理控制手段。待会我让技术部过来一趟。”研究员这才放心，而方青没听明白，等研究员走后，他小声问江叙言：“自爆系统？”

江叙言把生死令和防御措施告诉方青。

方青一听，一阵怅然，总觉得过于悲壮了些：“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江叙言：“没有牺牲，哪来的突破？”

“没有严谨的纪律和随时赴死的心，没人能把事情做到极致。也正因为知道稍有不慎，就会把性命搭进去，他们才会更小心谨慎，效率也会更高。这个自爆系统我们研究室开了好多次了，没一次真正用到，希望这一次也能一样顺利吧。”

方青嘀咕：“可还是感觉好可怕。”

江叙言：“我们看的东西大抵和你不一样。现在这种形势，已经危及生存环境，如果不在一开始就狠着来，等到没有转圜的那一天，一切就晚了。”

方青又问：“那你是为了自己和大院才这么做，还是也为了外面的老百姓啊？”他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发现每次出事，江叙言等人嘴上说着不要没事不在乎，但其实每次都会出手帮忙。

比如那天在老城区天台，江叙言帮了陷入危险的“敌人”警员脱困。比如南城丧尸潮，他带人帮了吴延东。

再比如今天，他一边气吴延东，却一边答应得很干脆。别说什么有代价了，他出钱又出力——机动组带出去的设备没一个是便宜小物件——尸晶和尸花这种报酬本来就是他应得的，在这种基础上，哪怕他再开口要酬金，水深火热之中的东副也绝对不能拒绝他。

但他就是没有要，一分钱也没有要，就把这事答应了下来。

方青见过太多末世里明哲保身、自己发展的大基地了，以大院的实力，江叙言完全也能这么做，但他竟然还是跟据说有仇的警员合作了，方青不认为他只是为了长远利益着想。

——他觉得他口是心非。

江叙言一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在试探自己。

他不由垂眸，看到一脸认真的家伙正眨巴着眼睛，满是考究地看着自己，一副想要竭力验证什么的模样。

江叙言笑了笑，抱起胳膊：“怎么？非想知道我是不是个好人？——我真混黑你会不舒服吗？”

方青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调侃语气，猛地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就是看着比较坏，心底很善良。”

他一说“善良”，研究室里的所有研究员都止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江叙言扫了他们一眼，却难得没发飙，收回目光：“哦，所以你觉得我是口嫌体正直的幕后大英雄？”

方青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郑重其事地点头：“是啊。”

江叙言：“……”

嘿，诚恳得他都没好意思再逗他了。

他移开目光，面向小丧尸的监控仪器，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后，他忽然低声：“其实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好人，方青。”

“嗯？”

“与其想着验证谁谁谁心肠怎么样、动机好不好，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对方看作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方青：“为什么？”

江叙言看了他一眼：“因为没有几个人不唯利是图。当所有关系都只建立在利益上维持下去，你会轻松很多，也没那么容易受伤。”

方青却蹙了蹙眉：“这是什么话？人这一生，难道就不交朋友了吗？”

“交朋友就没有利益因素了吗？”

“能有什么利益因素啊？”

“太多了。哪怕只是纯粹找人说说话，那也是一种利益交换。”

“……我觉得你在讲歪理。”

江叙言笑了一声，垂眸看他：“歪理吗？”

“对啊。虽然我目前没有这种神仙友情，但奋不顾身、不计利益为对方付出的人，肯定会有。什么神仙爱情、神仙亲情、神仙友情，也肯定会有。”

江叙言又笑了笑：“你还是没听懂。”

“嗯？？”

但江叙言没再说了，心说保持这样的纯真也不是不好，假若命中注定要他撞南墙，他总是会撞，也总是会明白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

方青却不死心，非想跟他辨出个高下来：“你看你这里也有这种神仙感情的嘛。你看看这里的人，和其他大院的人，不都心甘情愿为你办事、为你卖命吗？”

这里的人个个都好听话啊。

江叙言却嗤笑了声，看向室内统一白制服的研究员：“他们？——呵。你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