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那年起,她过年就再也没回过家了,而是去别的城市旅游,与来自各地的陌生人相逢在异乡街头,欢呼着庆祝新年的到来。
黄粱枕居然把她送到了记忆中那个完全不愉快的晚上,它倒是知趣地给她点了不少外卖补偿,但有什么用?
即使是梦里抽出五条悟也不能补偿她的精神损失!
可是她的心里此时却没有一点孤独难忍的感觉,反而有种酸涩的淡淡满足……为什么?
恍惚间,舒窈面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为她轻柔拂去了泪痕。
她这才恍惚看清,她的床边竟是坐了人的。
她眼睫不安地颤动,如雨后振翅欲飞的蝴蝶,连带着微湿的泪意,扫在那人的指尖。
舒窈听见浅淡的叹息。
随后,她被温柔拥入了一人怀中。
微冷的霜雪气息将她严密包裹,却并不令她感到僵硬不适,反倒是不安的心境逐渐沉静下来。
“除了你,还从未有人用了黄粱枕,梦醒反倒落泪的。”
熟悉的清冷音色在她耳侧响起,却因此时的亲密距离,以及呼吸可闻的热意,而添了几分温度。
“莫非是舍不得美梦么?”
天道不知何时已在此处,在那有些悲伤的梦境后,为她拂去脸上泪意,将她拥入怀中。
此刻舒窈不想撩拨暧昧,也不想算计那些心机。
悲伤的梦境醒后,若有人能够及时拥抱安慰你,这是非常幸福且值得满足的事情。
所以她只是倚靠在神祇怀中,双手环住他的后背,令自己能够感受到来自神明更多的温度。
“我知道那只是梦啊。”
她闷闷说道,有些埋怨的意思。
“嗯。”
天道转头,仿佛要吻上她的耳尖。
他轻声道,语气温和。
“我会让它成为现实。”
舒窈想起来了,这是他在梦中的承诺。
黄粱一梦,本是虚幻,其中的诺言更算不得有效。
可天道当真了。
“可乐的味道我记住了。”
“饺子的味道我也记住了。”
天道不急不缓地说着,很有耐心,仿佛是在安抚风雨中感到不安的孩子。
“如果你还有怀念的东西,下次使用黄粱枕时可以告诉我。”
舒窈收紧了拥抱,天道也不催她。
沉默良久后,她方才轻声问道。
“……那家呢?”
这是始终横亘在他们中间,无法跨过去的障碍。
“我不知道。”说这句话时,天道态度坦然,“我未曾确实感知过的概念,无法复原。”
家对于天道的唯一意义,便是“舒窈很重视它”。
家是屋子,也是种情感,还是种特有情怀,是无法确切定义的抽象概念。
这个东西,绝对理性的天道是无法领会的。
其实能够得到天道如此回答,她理应满足了。
舒窈也确实知道,天道尽力了。
她没有破坏气氛的打算,准备转移话题。
但就在此时,她听见神祇忽然含笑道。
“但你可以让我明白。”
“让我明白[家]的感觉,我便可以送给你一个[家]。”
深夜寂静,连屋外的鸟雀似乎都倦怠地沉睡栖息。
唯有他二人彼此缱绻低语。
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听到这称得上震撼天下的交换请求。
言语更无法描述她在听到这句回答时的震动。
舒窈惊讶难言时,天道接着说道:“还是说,我发布任务这样的形式你更喜欢?”
“不用!不用了。”
发布任务是他们之间缓和矛盾的手段,可这件事情不需要缓和。
因为她本心也想让天道明白家的感觉。
天道在努力,那她自然也要回以相应的努力。
无论结果是否是积极的,只要能够让天道明白他们之间注定不合适的差异,也算是种成功。
她只是唯独没有想到,天道可以因她体贴细心到这个地步。
两人又说了些私密话,直到舒窈彻底放松平静下来,天道方才要她好好休息,明早可以多睡会儿。
从新看的书上,神明学到,十六岁的小姑娘还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
如果修行强度比较大,那充分的营养与休息,一个都不能少。
天道自然严格照做。
他的小月亮,要认真呵护才是。
*
舒窈的假期一共有七天,安排给他们的自由休假时间是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