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不干了(33)
她径直去了先前裴泽绍告诉她的那地方。裴泽绍落脚的地方是间瞧着已败落了的小屋,但胜在隐蔽。她扣了扣门,却没人来应,又怕耽误久了惹人注意,便使力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刚踏进去,门便在她身后“吱呀”一声合上落锁,紧接着一把匕首横在她颈侧。
璀错不确定地唤了一声“裴泽绍”,匕首才撤下去。
裴泽绍长长出了一口气,退开两步,“晏妹妹?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东西。”璀错将她誊的那份布防图一亮,塞他手里。
裴泽绍低头看了一眼,震惊道:“你这是?”
璀错直截了当问道:“你们此番胜算能有几成?”
“只有四成。有了布防图,也只有七成的胜算。”裴泽绍叹息一声,将布防图放回她手里,“所以不必给我这个。你将布防图给了我,无论我们事成与否,你都不好自处。”
璀错默了默,又问道:“你真的想好了?若早知是条不归途,为何不能顺大势而为,偏要逆流而上呢?”
裴泽绍朗声而笑,同她道:“晏妹妹,人这一生啊,总要坚持些自认为对的事儿,不计代价,不算后果。”
他双眸盈满亮光,慢慢道:“新帝不仁,朝堂上下早便怨声载道,只是新帝以雷霆手腕压着罢了。但是压着,就当真能压一世么。倘若必须有人来起这个头,那便由我始罢。”
“虽死不惜?”
“九死不悔。”
璀错闻言抬头看他,少年意气风发,像风暴中飘摇却始终不肯垮下腰的翠竹,即便是在这间简陋破败的小屋里,仍旧灼目得叫人挪不开眼。
“布防图你拿着,至于我……我自有打算。”说完她便打开门栓,出门前听到裴泽绍又唤了她一声,她脚步一顿。
“晏妹妹,从今往后,你多保重。”
三日后。
用过晚膳后,璀错在书房自己同自己对弈,池夏急急从外面跑进来,开口便是“夫人,出事了!”
璀错执子的手未停,“说罢。”
池夏气还没喘匀,断断续续道:“从前在朝中供职的几位大人,就是前段时日朝廷通缉的那些个,今日不知从何处集结了军队,直入皇宫,逼宫了!”
璀错一子落定,其实听她这般一说,心中便有数了,可还是继续问道:“结果呢?”
池夏匀过气来,颇有些奇怪道:“结果自然是没成的。将军率禁军在宫中将他们悉数截了下来。”
璀错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盒里,“领军的人怎么样了?”
“该是都压入大牢了,将军说他要亲审来着。”池夏寻思了寻思,品出不对劲来——对将军的安危,夫人竟半个字都没过问。她原本是想同夫人说将军受伤了的,被夫人这么一打岔,诨忘了。
“替我准备套方便出门的衣裳罢。”
池夏警觉地看她,“将军不是不许夫人出去的么?夫人又要去哪儿?”
璀错笑了笑,“放心罢,他怕是正等着我。他给我布好的局,我怎么能不去赴呢。”
见池夏仍呆愣愣的,她指了指棋盘上纵横的棋局,慢慢道:“你瞧,棋局中,有种局面称为四劫连环。倘若互不相让,终为和局。倘若一方妥协,则将节节败退。我的棋局该收了,便让他赢罢。”
池夏咬了咬嘴唇,虽还是没听懂夫人这一席话,但没再多问,只依着她的吩咐去了。
璀错换上一身黑色劲装,秉着烛台,从密道走下去。
密道里虽黑暗,但好在她手里有光,一路照着走过去,没多久便到了尽头。
她将蜡烛放下,从底下掀开石板,翻身爬上去,走进无边夜色里。
不过刚站定,便听见有落叶被踩碎的窸窣声响,自她身后传来。
璀错回过身去。
宋修提了一盏灯,踏着落叶,一步步朝她走近,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许是因着灯下黑的缘故,璀错瞧不清他的面色。
两人这般僵持了许久,无人出声,唯有天上一轮明月,月辉凉凉洒在秋意渐浓的林子里,偶有鸟雀振翅而起,带动树叶哗哗作响。
璀错叹了一声,先开口:“这不是与你所料想的,一模一样么?将假的布防图给我,引出裴泽绍一行人来,再一网打尽。禁军统领打得好算盘。”
宋修沉沉开口:“那布防图,本不是给你设的局。你该知道的,换岗布防一类,我只会记在心里,不会随身带着的。”
璀错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不可能”。
他自嘲似的笑笑,“你总说我疑心重,可除了最初,我再不曾防范过你。”
“你可知道,倘若今日牢里的不是他,就该是我。”
“你赶出来,是为了去牢里见他?”他一步步朝她逼近,璀错瞧清了他握着灯的手,青筋根根分明,不知使了多大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