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白月光她不干了(29)
长公主给护国夫人换了药这事儿做得隐蔽,就是为了事成后同宋修之间还能留得一线。从她打定主意要璀错性命那刻起,她便知道,这两桩事连起来,宋修定会顺着查到她头上,可她已经不在乎了。
“那毒针上的毒,是本宫精心挑选的,不会立时要了人性命,须得生受百蚁噬心之苦两日才得解脱,解法早已失传。可你果真命大,姓晏的老头儿,竟能以秘术同你换命,将毒引到他自个儿身上。”
璀错心跳像是停了一霎。心脏再度跃动时,泵起全身的血液,冲击到她脑仁,震得她眼前发白。“你说谁......?”
“哦,”长公主笑得更开怀了些,“你还不知道罢?你父亲为了救你已经死了。也就是前几日的事儿,你若不信本宫的话,自去将军府,去问问宋修,你这条命,是怎么从阎王手里拿回来的。”
璀错心口猛地一疼,牵动着四肢百骸,连呼吸都生疼。在她反应过来前,她已经奔了出去。
身后长公主在大肆笑着,“本宫不打算直接杀你了,叫你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璀错在街上狂奔,心口又疼又涩,像是回门那日,她第一回 见到晏回的时候,那席卷而来的,全然不属于她的情绪。只是这回猛烈了千万倍。
发钗太重碍事,她便一把扯下来扔掉,外面披着的褙子挡她,她便顺着吹来的风,将褙子脱下甩开,鞋靴不知何时便掉了,她就那般赤着足,在众人或诧异或反感的目光里,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又见到了将军府的匾额。
彼时她已披头散发,狼狈不堪。门口的小厮以为是哪来的叫花子,要赶她走,被她一计眼刀生生看得退了一步。
护院围上来,她厉声喊了一句“谁敢拦我”便往里走,被其中一个曾去过内院的小厮认出来,自是没人再敢拦她,任她一路走进宋修房中。
宋修不在。
璀错剧烈喘息着,翻找着他房里的东西——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在找什么。
直到她翻到一只木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封封信。她动作倏而停住,紧接着拿着匣子的手开始抖,她颤着去拿里头的信,却不慎没能抓稳,匣子掉在地上,信也散开。
那些信有着相似的开头,“囡囡:近来可还安好?为父一切都好,唯独是很想你。不知道囡囡近来是胖了还是瘦了?……”信的末尾,落款上写着的时间是几个月后,统统分隔开,最远的一封,是几年后。
她突然想起生辰时收到的那封信,他絮絮叨叨的嘱咐了那么多,又提起她小时候,她应该察觉到的。
最初在梦里,她走完了晏云归的前十八年,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此刻突然清晰起来。
璀错感受到了一种细细密密的疼,像一针一针剜进她身体里,带出鲜血淋漓的血肉——那明明不是她曾经历的,疼痛却如此真切。
晏回一脸憔悴,抱着婴孩哄,逗弄着她玩——即使女娲石造的这个孩子,不怎么哭,也不爱笑。他教她走路,在她摔倒的时候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告诉她:“囡囡,摔着了是可以哭的。”
晏云归再大一点的时候,手把手地教她识字读书,教她医术,陪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辨认各种草药。
书架最顶上放着的医书落了尘,有一回晏云归想看,晏回却头一回没准。因为那是秘术,都是些一命换一命的法子,他说医者仁心,人命不分亲疏贵贱,不分长□□女,应当一视同仁,不许她学。
璀错坐在地上,一时分不清是晏云归还残留着的魂魄作祟,还是她自己。她只觉得很无力,慢慢抱住自己的双膝。
她伸手摸到玉坠,突然很想捏碎它。
玉坠却一闪,她看见了晏回临终前的样子。
那时他手上还沾着墨,该是刚写完信,因为毒性发作难受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却还是摸索着到她榻边。
“爹爹本是进京来给你过生辰的,没提前同你说,是想给你个惊喜。”他虚弱地笑了笑,“没想到会成这样。也好在没同你说我要来,不然该瞒不住了。囡囡莫怪宋修不告诉你,是爹爹不让他说的。”
“还有件事儿爹爹一直瞒着你。你娘难产那时,我没听稳婆阻拦,冲了进去,曾亲眼见着,刚哭了一声的女儿断了气。曾有道士说我根骨异于常人,兴许这也就是为何旁人都忘了这事儿,唯独我记得罢。你是怎么来的,爹爹不清楚,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爹爹的囡囡。
“爹爹这一生,唯盼你好。自从你嫁给宋修,比以往活泼了不少。你先前啊,太懂事太听话,反而没了人气。如今你有了好归宿,爹爹走得放心。唯一的遗憾,就是生辰礼不能亲手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