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命颜走到了唐梨的面前，揉了揉唐梨的头发，神色中满是温柔。

☆、戏外

戏文里的故事讲完了，可是汎川的故事却不只如此。

汎川本就是一界魔君，世上何为魔？执念至深便成魔。

魔君的执念，一起便是无穷无尽的深刻。

为了寻找檀响，汎川不惜生生用自身灵力打开了六界的结界，来到鬼界昆吾丘。哪怕是立马遭到强烈的反噬而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汎川却也不曾看顾，直直是去往了那座掌管着六界生灵轮回往生的独苏山。

也便是在那里，命颜遇见了汎川。那时侯，看见那般狼狈而焦急的汎川，命颜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当神荼的记忆通通回归，她也曾这般出现在这里。

因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命颜便帮了汎川，汎川知道了檀响投生的人家，迫不及待地便要去找檀响。

“乐君，你大可以去找他。只是，你可须记得，他是不识你的。另外，若不是你，檀响的寿数不至于只有这么些年，你可小心，切莫再改了他的命数。”

命颜的提醒，对于近乎癫狂的汎川来说，便如同耳边的一阵风。汎川的确找道了二世的檀响，性情容貌都变了，可是汎川却依旧守着他。时日一久，汎川终于还是插手了他的命数，于是，檀响再一次重回昆吾丘。

入世几次，汎川终于明白了。世上檀响只得一人，他错过了便再也不会遇见另一个了。

对于凡人来说，不存于人间界的神或者魔带给他们的影响都是极其深远的，灵魂的印记随着轮回慢慢才会消退。檀响在世时，与身为魔君的汎川相伴相守数年，有了因缘，此后每一世，檀响的命运但凡见到了汎川都会改变轨迹。

汎川知晓此事后，却每每忍不住去看望檀响，然而每一次，檀响因他的出现而陷入枉然的灾祸之后，汎川便又常常懊悔不已。

而每每此时，汎川便会到那星海深处弹琴。虽说如今神魔二界算是和平，但是一届魔君频繁出现在神界终究是令人感到奇怪的事。不过命颜从不在意汎川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她在意的只是汎川琴音里，那一份与她相似的落寞。

命颜总是会为汎川煮上一杯茶，静静地听着汎川的琴音，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一直到很久。

的确，一千年对于凡人来说，的确很久了。只是，对于命颜，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汎川终究还是放弃了，一个凡人对于寿数无尽的他们来说，譬如仙鹤遇上了蜉蝣。蜉蝣一日而生死，仙鹤却有着千年之寿。仙鹤朝与蜉蝣谈笑，暮而去，与蜉蝣约定一起去看世间风景。然，蜉蝣在第二日便死去，仙鹤却将用千年来缅怀一日相逢。何其痛苦。

汎川书信寄来的时候，只有清欢二字。昔年谈笑间，命颜说，若是有一天等不下去了，便制一味清欢，燃尽其香，便当往事只是南柯一梦。

清欢，不异于凡间的忘情水。

不过，汎川终究是个痴情的人，直到最后也不忘要把心意告诉檀响，哪怕，听罢，他二人都会忘记这凡尘数世的种种牵绊。

“师傅，你在等谁？”

唐梨静静听着命颜说着故事，良久，见命颜不再开口，她便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我谁也没有等……谁也不会来……”

命颜的神色似被撼动，她面上竟有几分悲戚的模样，这般的命颜是唐梨不曾见过的。在唐梨的记忆里，命颜始终是那个艳丽清冷的模样，就像是玉泷雪山上那终年不化的雪。

“师傅……”

见命颜转身便快步离去，唐梨匆匆从屋内寻了出来，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屋外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唐梨四下的看着，心中有些不安，不过，正待她去寻命颜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转身，唐梨竟是看见了韶明。

怎么会是他？

唐梨眨了眨眼，脸上明显的诧异让韶明不由的冷笑了起来，一瞬间的空气好像都凝结成冰。

“命颜的事，你不必多问。现在是你应该关心你自己，你的缘劫也到了该报应的时候了。”

韶明的话让唐梨有些不明白，什么缘劫的，她不懂，可是韶明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甚至，他的模样便是要走了的样子。

“喂。”

唐梨有些气恼，今日是怎么了，连韶明的脾气都变得那么古怪。

“你们这些神仙，是不是都喜欢随随便便丢个背影给别人？”

韶明不知道为什么唐梨突然就生气了，但他的确停下了脚步，也回过身来看向唐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