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23)
看着空荡荡的卧房,林丞相更加气闷了。说起来,他如今已是年逾半百,却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动过情。他与正妻不过是政治联姻,那妾氏也只是娶来为他生儿子的罢了。
身为一国丞相,林窑忧自认这些年洁身自好,无论在朝还是居家,虽说没有多大贡献,却也从没让人挑出错来,却独独在爱情上一无所获。年纪越大,这点便越是清晰,可是这又能怨谁呢?或许他注定此生无所爱,女人于他而言始终太过麻烦了。
好在两个儿子都还不错。林丞相欣慰地想着:林昭省沉稳睿智,林昭诺性子焦躁了些,却也有在成长。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能现在就让他们知道。
至于嫡女林昭湘,林丞相并不在意:不过是个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林昭湘遭到嘉王殴打的事儿他也有听说,不过女儿自己没有来哭诉,他也犯不着多做些什么。倒是近几年,林丞相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正妻与妾氏之间似乎有些奇怪,到底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独守空房的林丞相不会明白,他一直以来的重男轻女思想和他对妻妾的不屑究竟造成了哪些局面。
满心的无奈与惆怅,林窑忧回顾此生,只觉得当丞相这些年来郁郁寡欢。他承认自己既不是最聪明之人,也不是最能干之人,只是有些运气,在雍帝即位之时当了丞相,这些年庸庸碌碌也战战兢兢。
忽然之间,林丞相开始怀念年幼时在老家乡中田园间的时光,那种自给自足、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才有着对他而言的幸福。黑夜之中一声轻叹,林丞相打定主意,等一切平定之后,便辞官回乡,再也不管着朝中的纷争。
这一夜对林丞相来说难以入眠,对林昭诺也一样。
躺在床上,林昭诺的脑子里绕着今日与凌闻泽相处的场景,想到凌闻泽对自己的怒火、对陈子烨的讽刺,后来便是那番话不停地在耳边回响。
“首先,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我声名狼藉、不要有子嗣。其次,本殿下跟你的关系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好吧?以前怎么不见你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当时被凌闻泽的表情和语气吓到,林昭诺一点都没想着反驳,只是觉得心中委屈。现在想起来,更觉得委屈了。
对于林昭诺来说,以前的三皇子的确是不值得他“指手画脚”,那么一个懦弱又孤僻,无母又不受宠的皇子,凭什么让他林昭诺当侍读?自己以前那么对他,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太没用了。现在倒好,三皇子突然之间整个人都变了,倒是怪起他来了。
没有受过什么挫折的林昭诺头一遭体会到了委屈的滋味,想想今晚父亲的叮嘱,林昭诺把脑袋闷进杯子里,半是委屈半是气恼地想着:好吧,大不了,以后好好对他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林昭诺再来三皇子宫殿的时候明显乖巧了很多,对执鸢的态度也没有了轻蔑。凌闻泽只当是前一日自己的训斥让他学乖了,并不知道林丞相父子三人的谈话和林昭诺自己的委屈气恼,反正林丞相这边他是暂时不打算过多来往的。
早朝时,兵部尚书洪生上报,游姜一族对边境的骚扰日益频繁,雍帝似乎因此对梁将军有些不满,下旨让洪生也前往边疆。
凌闻泽这才注意到这位洪尚书,一张娃娃脸让他觉得这人才不过二十岁,后来听林昭诺讲才知道他今年已经二十八了。
自从二十几年前梁将军和他的义父梁老将军将游姜狠狠击溃,边疆便一直安定无事,雍帝对边疆战事便一年年地松懈了。洪生上任兵部尚书不过两年,兵器研发方面,手下匠人皆是说送来的矿石质量不行,洪生只当他们是不上心,毕竟连雍帝都不重视了。所以洪生一直觉得自己这兵部尚书当得很是憋屈。
如今游姜的死灰复燃倒是让洪生心中有些激动。一方面他终于可以去边疆跟梁将军多学习,另一方面若是干出些成绩来,也好叫那些因为他的脸觉得他幼稚无用的人好好开开眼。
雍帝今日下的敕令正是洪生想要的,所以下朝时他很高兴,没想到半路上被东方沃这个家伙拦了路。
被东方沃拉到路边,洪生沉着脸问他:“别拉拉扯扯,有什么话赶紧说!”
东方沃的脸上满是委屈:“你就要这么丢下我跑边疆区了?”
洪生嘴角一抽:“丢下你?东方大人,本官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东方沃不乐意了:“怎么没关系,上个月初三那天晚上咱们俩一起喝酒,是谁…呜!”
东方沃的话没能说完便被洪生抬手捂住了嘴巴,心中一乐,东方沃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洪生一僵,连忙撤回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黑着脸瞪着东方沃:“不准再提那天晚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