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意(50)
李知元不愿意见到陈景屿这么违心的笑,握紧了陈景屿的手,重重道,“你撒谎。”
陈景屿垂下眸。
“你分明很在乎,恨朕的狠心与决绝,连骨肉都痛下杀手。”
这些话说出来,无异于在陈景屿身上插刀子,他咬紧了唇,整个人都在抖。
“可朕又如何舍得?”李知元音色喑哑,“那是你和朕的骨血,若他出世,无论是儿子亦或女儿,朕都会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给他最好的爱,可是......”
陈景屿闻言,神色凄哀地瞧着一样痛苦的李知元。
“可当时二者不可得兼,若要以失去你为代价,才能换来这孩子,朕宁愿一生无儿女膝下承欢。”
“知元。”陈景屿只有动情时才会直呼李知元的名字,他眼神闪烁,多日来的痛楚在这一刻得到宣泄,无声地流起泪来。
“说来说去,都要怪朕,”李知元自嘲一笑,“如若不是朕将你关进地牢那不见天日之地,又何至于此?”
纵然是李知元此刻也不禁被愧疚和痛楚淹没得红了眼眶,“是朕亲手杀了......”
陈景屿打断李知元的话,“不是,只因那孩子与我们没有缘分,你莫要自责。”
李知元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得搂住了陈景屿,以求得一些慰藉。
误会已清,两人温存一番,便让宫侍去请刘太医。
半个时辰后,刘太医抵达太极宫。
这回来,他依旧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人头落地。
“他近来食欲不好,你瞧瞧是怎么回事。”
刘太医莫名在李知元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紧张,尤其不解,只得细细地把脉。
片刻之后,刘太医松了口气,如实禀告,“正值换季,昼夜温差大,陈大人胃里胀气实属正常,只需吃些消食的药即可。”
探出是小病,刘太医本以为可以功成身退,却不料李知元激动地问,“只是胃胀气?”
再一瞧,陈景屿也是一脸失落。
刘太医不明就里,“回陛下,确是。”
李知元眉头一皱,支吾道,“我听闻人有孕时,也是这等症状。”
刘太医噎住,终于明白了二人前后情绪的转变,他连连道,“臣再细细探脉。”
二指搭在陈景屿的脉搏上,只探得脉相平稳有余,但气息不足,他隐隐有点担忧,使出浑身解数去探,这一探,惊得额头出了冷汗。
李知元催促道,“如何?”
刘太医连忙再探一次,这一回,得到验证,他嘴角不断抽搐,怕是今日小命要搭在此。
“回陛下,陈大人......”
李知元眼睛有光,“直说无妨。”
刘太医退后两步,直直跪了下去,说话都在抖,“陈大人体质虚弱,纵有名贵药材进补,但终究没能填满过往的损伤,怕是......”
他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一咬牙把话说了出来,“怕是此生都无法再受孕。”
陈景屿一直攥着的五指猛地握紧,心底滋味万千,他原就是男子,能受孕已是天下奇谈,可那个孩子来得真是不合时宜,等他接受自己体质,想要和李知元孕育子嗣时,却又被告知终身不孕,这可真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李知元站了起来,语气低沉,“你可探清楚了?”
刘太医不敢把话说死,“臣医术有限,偶有出错也是寻常,可能,其余的太医能有法子。”
李知元不语,刘太医已是最高阶级的御医,医术之高湛是其余太医望尘莫及的程度,这也是为何他一直让刘太医给陈景屿调理身子的缘故,连刘太医都无法,更别说其他普通的医者。
但李知元发觉,除了过于期待后的失落,竟也没有太多的情绪,他与陈景屿,注定是要绑在一起的,有子嗣是锦上添花,没有他二人亦可甜蜜一生。
“你且下去吧。”
刘太医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脑袋,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还在。
他走到门口,不怕死地回头一望,见到李知元慢慢蹲下了握住了陈景屿的手,正仰头说着什么,窥探天子是掉脑袋的大罪,他连忙收回目光,溜之大吉。
陈景屿的手被李知元裹在掌心,原本紧握的十指被李知元慢慢拨开来。
李知元轻声说,“原来是朕猜错了,朕跟你道歉。”
陈景屿不需要他的道歉,垂眸瞧他,说道,“刘太医说......”
早在二人成亲那刻起,便没想到会有子嗣,那个孩子只是意外,现在不过重回原地,只是,如今李知元早已不是从前可以肆意妄为的七皇子,他是南朝的天子,子嗣一事,不由他说了算,陈景屿思及此,目光暗淡下来。
李知元似猜出他所想,宽慰道,“你知晓朕不是在乎世俗之人,大不了,向皇叔过继一个孩子,都是皇家的血脉,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