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岷忽然有点想笑——顾笙这个人啊,有时候真是刻板得他都没法理解。异能者对异能者,这样的公平他也要遵守,真是堪称愚蠢了。但是这样的人,一生也会过得心安理得吧,不像他,做了太多的事。虽然他并不后悔,但是没有人认可,有时候也是挺遗憾的……
四肢都在渐渐麻木,祁同岷开始思索该怎么把自己毁尸灭迹,看来他恐怕支持不了多久了。不得不说蜮之沙的能力超出了他的估计,剩下的这点时间应该不够他离开京都了,可是如果横尸在京都,不管是在哪里,最后都会被发现并且辨认出身份,到时候康桥就无所顾忌了。
手机开始剧烈震动,祁同岷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顾笙接到短信之后就开始疯狂拨打这个号码了。不过他没打算接,想拜托顾笙的事都已经放在网盘里了,顾笙一定会做好,那么再接电话就不明智了,会连累顾笙的。
顾笙得趁着康桥还履行诺言的时候坐稳特事科的位置,只要顶过最初这段时间,上面就会查明所有的事都是他祁同岷一手操作,顾笙毫不知情。那之后,共工派再想掀起风浪,也动摇不了顾笙了。
所以他才不能留着袁非啊。留下袁非并不能减轻他自己的罪,反而会让共工派有机会兴风作浪。
脚步更沉重了,麻痹感已经扩散到全身,祁同岷觉得自己脚上仿佛坠了铅块。难道说连这条小巷都走不出去了?他实在不想跟袁非死在一起啊。
但是现在看来可能不想死得这么近都不行了。祁同岷困难地抬起手按着胸膛,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很安静,实际上蜮之沙带来的诅咒早已经渗透到了那里,如果他是个普通人,早在十几分钟之前就完蛋了,现在还能活着,只不过因为胸膛里跳动的,并不是一颗普通的心脏。
在心脏应有的部位,是一颗红色的蛹。
是这颗蛹让他从先天性心脏病里活了下来,也是这颗蛹让他拥有了雷电系的异能,还是这颗蛹让他在蜮之沙的诅咒中拖延了这么久。这个秘密,连顾笙都不知道。
虽然已经用了几十年,但这颗蛹仍旧鲜活,其中所蕴含的能量足够他再来一次电光海洋的爆发,这次他可以把自己炸成粉末,只要一场大雨就能冲得干干净净,谁也找不到他。而很凑巧的是,天气预报今天晚上京都就有暴雨。
祁同岷手掌上再次闪烁起了蓝白色电光,但这电光刚刚爬上小臂,他就猛地停止了动作,将目光转向小巷拐角处:“谁!”
灯光照不到的拐角处一片安静的黑暗,但随着祁同岷的喝问,那片阴影像有生命一样蠕动了一下,朝两边分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有点狼狈地走了出来。
这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得也很整齐体面,只可惜现在头发都不自然地支楞着,发梢还带着点被燎焦的微黄,配上他过分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就有些古怪且可笑了。
但是祁同岷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贺茂川!”
贺茂川抬手扶了扶眼镜,顺便把自己因静电而根根直竖的头发往下抹了抹:“祁科长真是名不虚传。”刚才他为了观察两人的动静没有躲进独立空间里,而是依仗着太阴毛发的保护只建立了一层屏障,结果险些被电光海洋淹没,连屏障也被打得四分五裂,即使祁同岷不喝问,他也只能出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祁同岷已经有些萎靡的目光又锋利起来,但在他手掌上的电光又亮起来之前,贺茂川已经摊开自己的手掌,手心里是一只绒毛玩具般的白狐狸:“祁科长,这没有用。我只想跟你谈一谈,如果你动手,也不过是让我再使用一次太阴的力量。”
如果邵景行在,就能看出来贺茂川手里那只用太阴狐毛做成的小玩具已经比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小了一半以上,甚至有点走形,要不是那条蓬松的大尾巴,看起来就不大像个狐狸,倒像个猫了。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祁同岷不动声色地说。他并不想跟贺茂川谈,实在是蜮之沙给他留下的时间并不多了,不能跟贺茂川耗时间,只能找机会一击毙命。
贺茂川怎么看不出他的意思,警惕地又往后退了一步:“祁先生,我只是想说,我能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什么?”祁同岷嗤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蜮之沙几乎是无解的,只能依靠自己的异能硬抗,如果他是个强异能者,或许能抗得过去,除此以外别无办法。贺茂川在这里胡吹大气,是以为他到了这个时候会惊慌失措,病急乱投医吗?
“不不——”贺茂川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说得不够准确,“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暂时缓解你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