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79)
说完他格外看了一眼瞿元嘉,瞿元嘉面无表情之余,并没有再说一个字。
云汉被牵走时程勉和瞿元嘉都不在场——娄氏也回到了王府,将瞿元嘉召了过去。而程勉不放心他,当然是舍云汉而就瞿元嘉,陪他一起去见娄氏。
去见娄氏的路上程勉对瞿元嘉说:“元嘉,他们是暂时牵走云汉,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也骑不了它……”
“你不用说了。这是你的马,怎么处置都在你。”瞿元嘉看一眼他,“但要是为了怕我和冯童争执对我不好,你就去说违心话,那就不必了。”
没想到瞿元嘉说话这么不留情面,程勉一愣,不吭声了。
瞿元嘉大概也觉得刚才几句话说得太生硬,软了声气说:“你这个呆子。明明是你的马,凭什么他要带走就带走。北苑是不远,却也不是想去就能去。”
“云汉看起来也不喜欢我,它肯定是嫌弃我现在这个样子。反正冯童也没什么恶意,你让他吧,如果云汉真的不认我了,那交给颜延也好。它对颜延总是服帖的。”
瞿元嘉颇不以为然地说:“我是不舍得伤它,不然也给你驯服了。”
“对啊。那是因为云汉是我的马,你这是……”
察觉到程勉语气里不自然的停顿,瞿元嘉偏过目光:“什么?”
程勉摇头,心如擂鼓地将“爱屋及乌”四个字硬生生压下去了。
他轻轻咳嗽了几声,转开话头:“反正不要和冯童多纠缠,谁知道他长了几颗心……让他牵走就牵走吧,反正还是会要回来的。”
“那是当然。”瞿元嘉再理所当然没有地回答。
在去见娄氏之前,两个人多少都已经猜到瞿元嘉恐怕要挨训斥。果然,在娄氏的居所院门外遇见宝音妙音姐妹俩后,一打照面,萧宝音就遣开侍女,给哥哥使眼色,声音压得低得不能再低:“母亲知道你驯马的事情了。”
瞿元嘉一撇嘴:“我就知道萧恒尽派些蠢货去找人。好,我知道了。”
“其实大哥派来的人是找冯童来着,可母亲的耳力你也知道。你之前偏和大和尚顶嘴,两件事加在一起,母亲今天怕是要发好大的火。”
瞿元嘉摸摸妹妹的头发:“可不是么。叫你们两个人来,不就是让你们陪着听训的。”
萧宝音有点紧张地抿嘴:“哥哥……等一下你就让母亲说。她说完,就过去了。特别是,特别是……”
萧宝音难得露出了扭捏迟疑之色,瞿元嘉不禁诧异:“你今天怎么回事,话不要说一半。要是母亲真的特别生气,我就不进去了,躲一躲就是了。”
“你可别躲。躲了今天明天你怎么办?我不想看你挨打。”
瞿元嘉冲程勉一笑:“五郎在家里作客,不行我请他出面,替我求个情。”
程勉听到要挨打,心里一惊,这时萧宝音愁眉苦脸地说:“哥哥,你今天是吃多了糖还是喝多了酒,母亲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哎,我和你先说了吧,池太妃要给你我说亲……”
“她这么喜欢给人说亲,怎么不给自己再说一门亲事?”萧妙音插了一句。
萧宝音和瞿元嘉不约而同地转向她,瞿元嘉旋即大笑:“妙音说得好,下次你一定问她。”
萧宝音跟着扑哧一笑,但毕竟更惧怕母亲,赶快收了:“所以,要是母亲说起,你千万就忍了。”
萧妙音不满意自己的问题没人回答,追问:“哥哥,你们怎么不理我呀。”
瞿元嘉忍笑答她:“她是太妃,儿子是信王,怎么给自己说亲?”
“母亲嫁给父王的时候,也有你了啊。不能给自己说亲,别人替她说就行了喽?”
瞿元嘉没想到萧妙音竟有这样的奇思妙想,顿住了。萧宝音不满自己被妹妹打岔,快言快语地说:“她是先帝的妃子,不能再嫁人了。皇帝就是这样,凡是他的东西和人,旁人都不能再碰了。”
“可先帝死了。”
“那也是皇帝。皇帝是没有生死的。”
萧妙音颇失望地说:“哎呀,那太妃和……”
“妙音!”萧宝音脸色一沉,抢过了话,“你年纪小小,都是什么馊主意,池太妃对母亲和我们都不薄,又是长辈,你怎么妄议起她来了?”
瞿元嘉神色一动,视线落在萧宝音身上,萧宝音似乎是完全没看见兄长的目光,转头先进了院子。萧妙音平白挨了姐姐一顿数落,脸色也不好看了,委屈地对瞿元嘉说:“她脾气好大。”
瞿元嘉冲她微笑,温柔道:“对,她就是脾气大。”
程勉见瞿元嘉再迈动了脚步,也跟了上去。可没走几步,又被拦住了。为首的侍女含笑说:“程大人请止步吧。王妃说了,大人要是同来,肯定是给瞿大人求情,王妃不能驳大人的情面,只能请程大人在别处歇息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