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253)
不多时,薛沐已经更衣完毕,继续回来拉着程勉叙旧,萧曜难得见程勉如此松弛舒展,索性也不插话了,一心与稍后抵达的裴翊和颜延叙旧。再后来乐队也到了堂下,一顿便饭倒真成了一场正经的宴席。吃着元双精心安排的菜肴,颜延不忘拿依然留守正和的费诩玩笑:“幸好今天赶来的不是子语,不然我们哪里还下得了筷子。”
萧曜乐不可支,酒洒的一案都是,拿手巾擦拭几案时萧曜猛地察觉,这一晚上冯童不声不响地出去了好几次,就连眼下,也不在室内。
冯童的异常举动让萧曜留了心思,等他再回来时,萧曜问:“出什么事了?”
“求殿下移步,奴婢有事要禀报。”
萧曜不动声色地避了席,来到堂外后,刚要再问,冯童抢先伏倒在地:“奴婢厚颜,求殿下宽恕。不要动怒。”
“起来说话。”心中猜测一旦落实,萧曜反而镇静了。
冯童始终不肯起身,直到堂上又起了一支新曲,他终于再度开口:“奴婢刚才是去送葛大夫……”
萧曜心里一沉,想也不想地就问:“元双怎么了?”
“她有了身孕。”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萧曜等到了冯童迟疑而尴尬的回答。
第廿七章 不曾远别离
久违的晕眩让萧曜差点没站稳。看着久久不起身的冯童,萧曜表无表情地问:“另一个人是谁?”
冯童始终不说话,萧曜沉下声来:“我去问元双。”
“求殿下宽容几日……”忽然,冯童抱住转身要走的萧曜,哀求道,“元双糊涂,自己偷偷服了药……”
萧曜怒道:“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么?”
冯童连声恳求萧曜息怒,萧曜也不听,用力甩开他,只想去找元双。刚进后院,又被人按住了肩膀,定睛一看,竟是程勉追来了。
他一口气全噎在了胸口,不知道从何说起。而程勉看来尚不知情,颇诧异地问:“怎么了?发这样大的脾气?”
一想到两个人不久前还在那赵泓的婚事玩笑,萧曜又气又悔,撒气般地反问:“你也不知道么?”
程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久不回来,我以为你喝醉了。冯童还跪在堂下呢。”
萧曜硬生生咽了口气,可事关元双,真不知如何说起。见他眼睛都红了,程勉难得追问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是元双。”萧曜踌躇许久,终于一咬牙,附耳说了。
得知消息的一刻,程勉果然也愣住了,片刻后却反问:“确诊了?”
“我怎么知道?”
“是她自己情愿的么?有没有被强迫?”程勉又问。
像是凭空泼下来一盆冷水,萧曜被问得一个哆嗦,顿时心慌得厉害。程勉微微皱眉:“一问三不知,你发什么脾气?你先回席吧,我去问冯童。”
萧曜哪里还有回去喝酒的心思,摇头说:“我不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得问清楚。”
“她要是有心上人,就不是大事。”程勉看他一眼。
萧曜气得直咬牙:“冯童说她吃了药,还不是大事!”
“这种要害事,怎么不早说。”程勉沉下脸,“小孩子又不会凭空来。还是要问元双。”
这时,萧曜又莫名畏惧起来,一动不动看着程勉。程勉被他一直盯着,也没了计较,叹口气:“冯童多半是知道端倪的。他不说是么?”
萧曜胡乱点了个头,程勉再没多问,转身找冯童去了,丢下萧曜一个人在院子里生闷气。萧曜许久没有为什么事心烦意乱至此,一想到元双吃了堕胎药,竟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好在程勉很快和冯童一起来了。萧曜极不耐烦地阻止了又要跪倒的冯童:“你赶快让人把葛大夫找回来!元双的孩子呢?还……”
他问不下去了。
冯童压低声音:“五郎已经吩咐了。殿下……求殿下不要动怒,也顾全元双的颜面。”
萧曜手脚都麻了,又伤心又愤怒,声音却也放低了:“她竟然瞒到现在。”
“殿下息怒。奴婢实在是不知情……”冯童几乎哽咽了。
萧曜下意识望了一眼程勉。程勉始终是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待冯童略平复了情绪,他缓缓开口道:“我先陪殿下回席,待葛大夫到了,殿下再过问也不迟。孩子还在不在?”
“不知她找谁讨的药,不怎么见效,孩子没打下来……”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颜延又找了过来。他一见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刚要问,反而被萧曜截过了话头:“我这里出了一桩急事,再无心饮酒了。”
“那就不喝。要紧么?”
萧曜摇头,又点头,坦诚地说:“事关他人,我也不能细说。请你回去转告一声景彦,替我道个歉。我改日再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