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星萦的面容惨淡无色,失神望着那红雾。
铛——铛——
忽有洪钟之声遥遥响起,万丈碧空亮起了一颗星。
南极之星。
沧云、霜无、相参、筠轩、九舆、徵容、朔虚七部掌座自四方而来,环成一圈。
含明神智陡清,闪入沧云与朔虚之间的一处空缺。
八方阵成。
八方冲气,星应其九,九则归一,一生万,又万万,乃至无尽法,无穷道。
万万星光聚为环,将云上诸人环在圈内。
善、明、阳、吉、正、盈、昼。
众色、众相、众法,归一。
融为无尽法中!
万万光又聚为一,光环不见,红雾亦散,楼歌闭起眼,直挺挺摔落。
沧云踏云直追,捞住他下坠的身体。霜无等六位掌座齐齐念诵经文,一只古朴的圆盒凌空开启,星入盒中,落于盒底八卦图的阳眼内,光芒敛藏。
盒盖封起,含明方才睁开双目,撤出法阵,千百年来第一次真心地怒火中烧咆哮:“这个娃到底是什么东西!镇派之宝才压得住!他不是流昔的私生子么!何来恁大能耐!!!!”
沧云托着楼歌的身体,垂目低首:“劣徒是师父捡的,弟子真的不知。”
含明重重一哼,跃向远处流云,参星宫的女子们正搀扶住轩辕星萦,含明陡然落在近前,众女子皆吃了一惊。
含明拧眉看向被侍女搀扶面容惨淡的轩辕星萦:“方才老夫听你曾说你是你是,难道你认得出那娃儿的来历?”
轩辕星萦的神色滞了一下,一名女子直起身:“这位长老,论及辈分,我们宫主与长老孰先孰后尚不可知,还望长老言语莫太随意。”
含明只当没听见,仍盯着轩辕星萦:“老夫再冒昧请问宫主,观你神色,若那娃儿的前身与你相识,关系是否非同一般?”
又一名少女直起身:“请长老言语尊重些!”
轩辕星萦抬手制止那少女,低声开口:“实不相瞒,之前遥遥一瞥,我的确觉得,贵派的这个少年与我一位故人十分相像,但再看时,应该是我晃神错看。”
她顿了一顿,像是力气将要用尽,需要缓一缓,定了一下,方才又道:“灰飞烟灭的两者,皆是与我有缘之人,更有姐妹之情,我却不得不下杀手,我……”
晶莹的泪,凝结在她的眼睫上,闭目之时,潸然滑落。
“我……心智已乱……才会看错了罢……”
“心虽乱,却未必看错。”含明依旧盯着她,“宫主可否告诉老夫,你以为,他是谁?”
轩辕星萦的双睫如蝶翼般颤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眼,迎着含明的视线,眼中一片平静:“长老与其询问本宫错认之人,不如直接问空明子掌门。”
含明道:“老夫问宫主,自是因为,只怕他也不知道那娃的真……”
铛铛铛——
铛铛铛!
又有钟声响,与方才的悠远宏长不同,沉而急促,三下又三下。
沧云神色一凛:“山中有变,速回!”
含明侧首:“九响了,搞什么?”
钟响九下之后,继续震响,十二、十五……
含明脸罩寒霜。
石钟报警,三响一级,十五响以上,起码是魔教聚众攻打山门的等级。
论法大会,众长老归山,各派高人云集,真会有人挑这个时候滋事?
紫昆派众人都来不及思量,更不敢耽搁,沧云都来不及安置下楼歌,直接挟着其折身飞往明岳峰方向。
钟声还在响着。
十八、二十一、二十四……
含明直坠到峰顶的石头大钟前,朝着围住大钟的一干人,又爆出一声怒喝:“尔等吃饱了撑得么!”
白妘白伊等几位阁主与几个小弟子齐齐行礼。
“师祖,是它不知为何自己响了。”
“师父与掌门师伯查过了,师门并无人来袭。”
“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响个不停,真不是弟子们敲着它玩。”
……
含明微微眯眼,回首瞥向沧云挟着的仍在昏迷的楼歌。
难不成是……
半空中又有数道光束落虹般飞掠而来。
“究竟何事?”
“未有异常为何警钟自响?”
“小娃娃们乱搞了甚?”
……
是因论法大会归来,又懒得进师门受约束,一直在附近游荡的数位师祖长老。
一位长老一掌按在钟上,钟声止住,刚好响完三十三下。
空明子与素心仙子也各从一个方向匆匆驾云掠来,正要与诸位长老见礼,铛铛铛!铛铛铛!钟声又响!
不是峰顶的石钟,是另一座,另一个山峰上的钟。
声音很遥远。
铛铛铛!铛铛铛!
又一个方向,又一座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