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端详着石台,还是觉得古怪。
古人以为天圆地方,所以在古代,房屋、床铺都是方的,而坟墓是圆的。
可这块石台是方的。
因为这里是葬玉的坟墓,与埋人的样式不同?
她摸了摸石台上纵横的刻纹,浓绿的苍苔带着微微湿润的触感。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她遂起身离开,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轻轻的笑声。
她猛地回身,阳光、绿草、石碑、竹林,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花淇淇浑身的汗毛又一根根竖了起来,她下意识地转身,快步跑出竹林。
筠轩说,玉冢之中的,是一块阳玉。
可是她听到的,是女子的笑声。
花淇淇按着腰长吐了一口气,脚边有个声音恶狠狠道:“女人,离远点!别让我沾到你的浊气!”
花淇淇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没留神站在了种萝卜的那块田边,一只脚正踏在萝卜旁的田埂上。
她赶紧撤回脚,后退两步,心念一转,又往前走了一步:“那个,萝卜……大仙,我有件事想请教。”
萝卜猛地抖了一下叶子:“田头巷尾,与女子窃窃私语有伤风化,毁吾清誉!咄!快走快走!”
花淇淇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问:“您在这个园子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女鬼……之类的?”
萝卜的叶子猛地颤了两下:“你鬼鬼祟祟,想打探什么!呿!呿!笑嘻嘻的,哭啼啼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吾一身正气,绝不会被尔等滋扰!”
花淇淇两眼一亮:“你肯定见过!在哪里见的?是不是和那座竹林里的坟有关?”
萝卜粗声道:“不可理喻!”任凭花淇淇再怎么问,都不说话了。
绝对有问题,问题很大。
花淇淇揣着一肚子疑惑回到屋中,学舌草仍在窗台上款款摇曳着,花淇淇无奈地想,这货这么猥琐,说不定可以避邪,今天晚上肯定不会做噩梦了。
结果她错了,很明显学舌草还不够猥琐,起码某些东西不觉得它猥琐。
夜里,她又做了奇怪的梦。
梦里还是一片血红,有个白衣的女子拍打着血红的墙壁,哭喊着,救我,救我……
她身后某个角落,藏着一团黑影。
红色的浓液卷着花淇淇的脚踝,她流了一身冷汗拼命调头逃跑,身后那女子的声音仍在哭喊,哭着哭着,又好像在笑。
血红突然消退,天地一片灰白,那女子柔婉地唤:“花淇淇——”
花淇淇一个激灵,腿怎么也迈不动,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听到背后有人叫,千万别回头。
有冷飕飕的风吹到她的脖颈上。
“救我……花淇淇……救我……”
花淇淇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冷汗淋漓。
鬼,肯定有鬼!
她起身去摸茶杯,突然瞥见窗台上,绿荧荧的几张嘴悬浮在空中!
花淇淇猛一抖,差点一头扎下床,桌上的灯盏噌地在此时亮起,花淇淇撑着床沿吐出一口气。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学舌草这货居然是带夜光的!
她一阵恼火,四下搜寻有什么东西能把这货罩上,要不然每天晚上醒了都要被它吓死。
床单,太大了。
枕巾,没有。
衣服,也大了。
嗯?小柜顶上的一方花布看起来大小合适。花淇淇踮脚去拽,蓦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呼:“救命——!救命啊——!”
她怒气冲冲地攥着花布回头:“喊破喉咙也没用……嗯?”
呼救声不是学舌草发出来的,似乎在窗外。
有模糊的说话声透过窗缝细细地漏进来。
“白费力气……都睡着……没人会过来。”
呼救声还在继续。
不是说紫昆派仙山福地,不会出什么鬼魅之事么?恐怕是鬼魅之事出得不够多吧!
花淇淇鼓起勇气,猛地拉开门。
月光下,有个朦胧的人影站在田埂边,她这才听出来,呼救的,居然是萝卜。
那人的身上,穿得是紫昆派的道服。
花淇淇刚辩认出来,田埂边的人回过了身,直直向她看来。萝卜的呼救声陡然止了。
花淇淇打了个激灵,高声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向花淇淇走来,花淇淇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走到距离廊下一丈处,停下了脚步:“这位便是从凡间界过来的花姑娘罢。”
花淇淇吃了一惊,浑身紧绷的神经却不由得放松。
来人居然是个与楼歌年龄仿佛的少年,听声音至多十八九岁,样貌清秀和气,身上穿得也是基础弟子服色。
“我奉师命,来采几株草,不想惊扰了姑娘,万望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