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在他掌心滚了两滚:“污秽!无知!灵窍没开全,凡胎尚未脱,身在茅坑也闻不到秽气。那屋子里血气冲天,居然还浑然无觉。紫昆派年轻一代,算是完了!”
东奕嗤道:“行啊,你能耐,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邪术?”
玄微哼道:“什么法,什么术,都是你们凡人的说辞。我等之论净与秽,从无这么多繁杂虚词。”
东奕又一次忍下了将它丢出去了冲动,向楼歌道:“师兄,修鬼术能做到这一步,这人的境界可能非同寻常,是否要传信回师门?”看着楼歌的表情,又道,“也许,像花姐姐,只是凑巧……”
楼歌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道:“先找到张春。”
有灵气靠近。
她从回忆中拔回神智,一挥衣袖,收起镜子。
嗯?好熟悉的气息。
紫昆派。
心念一转,万里之情形,尽入眼中,碧空中,两个少年踏云而来,其中一人,与她前身有血脉之缘,简氏的后人。
怪不得仍做凡尘形容的那时,也不由自主对这孩子心生亲切。
血脉联系,真是微妙的缘分。
而另一人,是楼歌吧……
楼歌!
她忽然心中一震,将萝卜和枯玉收入袖中,隐去身形,将气息彻底敛藏。
云上的楼歌身形又一顿。
东奕亦停步:“师兄,怎了?”
楼歌摇头:“没什么。”
东奕再四望:“是了,师兄,这回没什么特别的灵气了,难道那位高人真是路过,已经离……咦?”
他忽而皱眉。
楼歌直盯着前方山峰:“在那里!”
山谷之中,张春撞着山壁,已然癫狂。
“仙子!仙子你在哪里!!!!”
“难道你已苏醒?便就舍弟子而去!!!”
“仙子!你答应了收下弟子的!仙子你为何不守承诺,自行而去!难道弟子供奉得不够么?仙子!!!”
楼歌和东奕按下云头,张春望见他二人,眼珠赤红,怔愣片刻,一声嘶吼,直冲过来。
“一定是你们!尔等将仙子藏到了哪里!还我仙子!!!”
青红白紫绿,五张鬼面同时从他身周暴出,暴齿吐舌。
东奕一抬手,湛青光芒一掠,化作片片竹叶,化向鬼面,鬼影一触,顿然消散。
简氏的临月潮起,紫昆派的有生于无。
将这两者融合而用,她亦曾做过,不想还会有后人自悟而得。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张春嘶声大喝,红雾与头发齐暴,脸上黑气一闪,凸化成一张硕大鬼面。
竹叶倒弹,楼歌取出一面圆镜,向他当头一照:“现!”
白光刺目,张春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跪倒在地,身上红雾丝丝消散,他自伏地不起,痛苦地颤抖。
东奕甩出一捆绳索,将张春紧紧缚住。
“这么重的邪气,看来一直在噬人修炼的是他没错了。只是他怎么能藏住这邪气的,凭他这点修为绝不可能,难道真有高人……”
楼歌在东奕的碎碎念中一步上前,拎起张春,抖开一张卷轴。
“你口中的仙子,是不是她?”
卷轴的图画中,是碧空翠草,少女坐在树下,手里抓着一个包子,她脚边蹲着一只小黑豹,咬着包子的另一边,一人一豹瞪眼互望,都是一脸志在必得。
这是什么时候的情形?
论法大会上?
楼歌什么时候用留影卷记下了这一幕?
为什么她完全不知情?
张春不成人腔地嚎了一声,想撞上前,却被绳索紧紧固定在地面。
“仙子啊——仙子啊——仙子——”
楼歌的脸色青白,又一把拎起张春。
“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为何叫她仙子?她现在何处!”
东奕按住他肩膀:“师兄,冷静!”
张春嗬嗬嗬几声,只反复嘶吼着:“仙子——仙子——仙子——”
楼歌握紧手中的卷轴,手臂微微颤抖。
楼歌,楼歌。
她的心绪竟有些复杂,突然念头一动,塞上萝卜和枯玉的嘴,轻轻抛出一物。
楼歌陡然抬头。
修为真是不错,竟能察觉。
你会怎么做呢,少年?
楼歌直起身。
绝没有错,刚刚,有灵气一闪而过,快到来不及捕捉,却能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是……
东奕担心地望着他:“师兄……”
玄微在他怀里闷声道:“别喊师兄啦,你师兄比你强得多,那边有东西!”
楼歌闻言微微皱眉,东奕表情一变,暂时一掌劈晕张春,跟着楼歌快步向前。
长长荒草,似无异样,楼歌一步步向前,玄微滚出东奕衣襟,浮在半空蹦跶两下:“前边,那棵树下!”
大树下,还是草地,与周遭一模一样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