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老脸由白到青,最后又变回了白,他意识到这是自家主人在准备做一件“活死人肉白骨”般的大事,思及面前站的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他越发明白这事极有可能上及欺君下瞒群臣——他被拉进深坑了。
想明白了,他一脸毅然,脸上的条条皱纹都透着无畏:“老奴明白了,老爷,老奴该去何处接三小姐?”
“她生来体弱,一直在家庙将养,不日将自行归家,你准备了闺房一应物件,到时候直接敲锣打鼓的迎接了便是,不要落了我们相府的面子。”
“是。”
卓令吾不再多言,他站在小湖园门口,身上只有头顶璀璨的星光和远处幽暗的灯火,看不清表情,只知道身姿挺拔。
但老福就是觉得他老了,周身疲惫,看得他自己都忍不住心酸:“老爷,不早了,歇了吧?”
卓令吾嗯一声,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哎,歇了吧,前些日子太多惫懒,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对了,我桌上有封信,和以前一样,合着工钱,一道给天工所送去吧。”
“是。”
“钱记得高于市价,”卓令吾冷笑,“他们的便宜,老夫可占不起。”
第9章 解禁
卓司勰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噩梦。
他承认,自己老爹称病不上朝是了不得的事,作为儿子他就应该鞍前马后侍汤奉药,可谁叫他还小呢,他还是庶子,他还出了名的浪荡,所以他干什么没良心的事都没关系。
而且他确信自己越不靠谱,自己在这个家里就能混得越好,没瞧见他三个哥哥平时相互见面都板着脸,见到他都笑容可掬嘘寒问暖的,还唯恐他钱不够,纷纷争先恐后自掏腰包赶他出去浪?
所以他有机会就夜夜笙歌,天天在那些小姐姐的粉胸玉臂上来回倒腾。毕竟他有那么一群能干又雄心勃勃的哥哥。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等成年了从老爹那腆着脸要点铺子田地过来,让自家亲娘打理铺子,他每日继续游手好闲,再幸福不过了。
但这一切在这一夜突然被破坏的稀碎。
他刚攒足了钱去一掷千金,终于换来了饮春楼花魁的春宵一夜,却没想到刚缠绵完准备进入正题,管家老福突然带人闯进房中,丝毫不顾自己的警告喝止,上来就扯开自己怀里的花魁,着人把衣不蔽体的自己直接拖下楼,从后门塞进马车。
路上直接宣布:“恭喜四少爷,老爷不日将扶正叶氏,您即将成为嫡次子,做了嫡次子,就要有嫡次子的样子,不能由着您鬼混了。”
卓司勰:“……啊?”他手还胡乱的找着自己衣服的系带,“我衣服呢?!”
“还有,恭喜四少爷,您有一个龙凤胎胞妹,在您出生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被送走了,这几日也要回来了。”
卓司勰:“……哈?!等下,我的钱怎么办?!我刚脱的衣服!”
老福:“做了嫡次子,您月例翻了两倍,不必心疼那些小钱了。”
“五百两呢!”
这回轮到老福惊了,他瞪了瞪眼,随后强行冷静:“此事容老奴之后禀报老爷。”
“你还要告诉爹?!”
老福叹气:“少爷安心与我回去,一切好说。”
于是卓司勰终于冷静下来了,敞着衣服问:“你说什么?”
老福面无表情:“您要做嫡次子了,您的胞妹要回来了。”
“我?!”卓司勰顿了一下,混乱了,“且慢,我?嫡次子?胞妹?”他摸了摸下巴,“我该先追问哪个?”
“您可以都问,也可以都不问。”
卓司勰于是问了:“我是因为这个胞妹所以必须成为嫡次子的吗?”
一语中的!
这极致的敏锐直接麻了老福的头皮:“老奴不知。”
卓司勰又想了想,问:“我不会是要做国舅了吧?”
“……”自此,老福确定,自家相爷如此纵容这浪荡子,是有道理的。
这是他都没想到的点,这少爷此时酒劲正酣,双颊潮红的,晕晕乎乎中就点出了可能正是最关键的地方!
相爷府之前一共两个千金,一个已经出嫁,还有一个也定了亲,如今先后新丧,皇帝后位空悬,若不想让那萧家一家独大,势必要有个有分量的千金进宫镇着,放眼朝野,好像还真只有相府千金够格了。
相爷本身似乎还真想躲一躲,却不料西方圣所借天工所递来了一封信,竟然直接改变了他的想法!
老福本就在怀疑那“三小姐”是不是他当初埋了的那个,如今看来,真的不是了。
而且,其中极有可能和西方圣所有关系!
相爷此举忠奸难辨,险啊!
他一改之前的态度,对卓司勰愈发恭敬:“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少爷亲自与老爷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