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博物馆+番外(87)
夏父带兵出击,率领万千将士,迎击蛮族。夏母临盆之际,因为担惊受怕导致难产,从疆城中请来的接生婆声声喊着“夫人用力”,血水一盆又一盆从屋里往外运。
整整生了两天两夜,诞下的孩童哭声微弱,脸蛋憋得紫红,奄奄一息。
尽管千难万险,母子二人都捡回了一条命。
夏父胜仗归来时喜极而泣,说这孩子命里有福,不愧是夏家的种,将来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继承夏家的长-枪,保家卫国的。
然而喜了没多久,他们便发现孩子到底是带了病根,身子骨弱,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染病。医生从此便常驻在了家中,日日想法子调理,可身体一事,往往愁也没用。
孩子一岁时,夏家回京述职,夏母带他去庙中参拜。
白须飘飘的方丈说,这孩子此生注定有为却命薄,哪怕病根除了,将来也容易英年早逝难得善终,不如取丑名压一压。
取“丑名”,有辟邪、命硬之说。
取“札”为名,未尝不是祈祷他能长命百岁。
可惜,他依旧没有活到弱冠。
往事不可追,夏札叹了口气,散去胸中郁结:“夏家男儿都习武,征战沙场,我因为身体缘故,只学了基础骑射,整日埋头研习兵法。”
没多久,边城百姓常夸赞夏将军之子有经天纬地之才,虽然上不了战场,却出谋划策如有神断,十余岁便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再加上他久病成医,时常在疆城里为边关的百姓义诊,实不负夏家的名声。
夏札十五岁那年,朝廷动荡、蛮族来犯,内忧外患之际,夏父不幸战死。同时战死的,还有夏家两位叔伯,以及戍边的三万将士。
没有什么比战争更加惨烈和悲壮,入目尸殍遍野,血流成河。
夏父尸体被蛮人拖走,那节红缨是他战死后留下的唯一纪念。
家国动乱,数十万将士不能没有将领,山河百姓不能没人守护。千钧一发之时,夏札临危受命,从幕后转至了马上。
从此几年颠簸,每打一场仗都耗尽了心神。
最严重的一次,仗虽险胜,他身子虚弱,下马后直接昏厥过去。
次日夜里醒来,夏母端着药汤坐在他床前,咬着牙对他厉声道:“我儿要挺住,咬死这口气,挡在将士百姓前。你爹和叔伯都在天上看着,如今家国存亡山河动荡,你若败一战,首先遭殃的就是这满城的百姓。咱们夏家人有自己的脊梁骨,祖祖辈辈哪个不是浴血死在沙场上,断没有卧床病死的道理!”
说完便喂他喝下药,绝然转身离开房间,再没有说一句熨帖的话。
唯有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了压抑至极的哭声。
最后一口气要在战场上咽下。
怀着这样的信念,夏札拖着病弱的身躯,忍耐日夜的痛楚,在将士和百姓前意气风发,始终不曾倒下。
后来战争终于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候。
那一役,胜则天下大定,败则割城失地。
蛮族的大刀落下,旷野上号角声响起,战马奔腾兵刃相接。夏家军旗开得胜之时,夏札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如愿死在了战场上。
而此前,他向战死的父辈许下血诺——即便死后,他的灵魂依旧会戍守疆城。
不缀夏家之名,不辜黎明百姓,不负战士英魂。
那年他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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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思绪从浩莽的漠北拉回,夏札冲沈衮笑笑:“都过去了,说起来,你为我申请的身份证名,年龄刚好对的上,我还有几个月才到弱冠。”
“这就是缘分。”沈衮插兜,附和道,“等你二十岁,好好过你给个生日。”
说着打趣的话,他眼底因心疼夏札而结下的冰霜,却并未化开。
清醒未必是件好事,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领悟得格外透彻。
夏札语气轻快:“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可要麻烦沈老板。”
沈衮:“员工福利。”
找回了从前的记忆,在结合僵尸的口述,夏札大概了解了自己未起尸前的处境。
“夏家人都葬在了疆城以西,我也不会例外。也就是说,偷运棺木的人,将我的尸体和小部分陪葬,从边疆一路运到了这里。”
这么一思考,还真是一项大工程。
那个人在发现夏札“不见”后,就没有再来过这里,如今墓中各种杂乱的阴气密布,他们没有找到偷棺者遗落下的蛛丝马迹。
“等我们离开,就把这洞封了。”沈衮说,“不管是盗墓的贼还是偷棺的老头,都别想进来。”
封锁了墓穴,等后期有了头绪,再想过来调查,会方便很多。
两人交谈的时候,被困住的僵尸一言不发,等他们谈话结束,僵尸才开口哼哧哼哧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