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花离草(2)
那赵书廷再不敢回头看颜清玉一眼,连滚带爬地出了包厢。
青年收剑入鞘,颜清玉闻到他身上的一股特别的沉香味儿,暗自将云丸收回袖中,起身作揖:“多谢兄台仗义出手,只是……”他皱起眉头,一脸无奈困惑的模样,“得罪了朝廷中人,让我以后这生意可就难做了……”
“在下刚刚也是路过门外听到那人叫你‘颜公子’,好奇之下才多看了一眼,见那人靠你那么近又一脸猥琐不像个正人君子才莽撞冲进来,如果真是因为在下导致公子生意失败,那温某在这里赔不是。”青年低头,拱手做礼,而后又抬起脸来戏谑一笑,“不过话说回来,江南一带的颜家,应该不会怕朝廷动手脚吧?”
“你!”颜清玉兀的脸一红,随即也笑了,“温大哥取笑我了,我颜家不过就是个生意人,哪儿敢与朝廷作对。倒是温大哥,还未请教温大哥的尊姓大名呢?”
“在下温遗香。”
“啊!你……你、你就是那个挽花公子!”颜清玉一脸诧异,谦谦公子立刻站直身子儒雅行礼,双目却炯炯有神,“刚刚仗义相救,不如就在这月华楼中让在下略备酒水以谢,不知温大侠可否赏脸?”
“恭敬不如从命。”
雅间里烛火摇曳,徒有一屋富蕴的香味。
“挽花公子这刚坐上武林盟主不久,也有空南下江南?”颜清玉眉眼舒展,好奇一问。
“此来是为一陈年旧事,寻一故人,我曾在江南生活过两年。”温遗香一双眼眸,沉沉地注视着颜清玉,摇曳烛光下闪着深邃的光。
“哦?可需在下相助一二?”颜清玉一双清澈的眸子望过去,一片赤诚。
“多谢,我知晓去何处找他。倒是你,颜清玉,这江南的百姓都快把你供成财神爷了。你是当朝首富,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温某真是佩服得很。”
“哪里的事,都是家父教导有方。”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杯盏渐衰,颜清玉双颊酡红,显是不胜酒力。
“颜公子有些醉了,不如今天就到此吧,改日我再上门拜访。”
温遗香起身告辞。不等对面的人再说什么,他便出门,叫了守在门外的小厮,吩咐几句,回头看了一下似乎已经睡着的颜清玉,眼中光芒收敛,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他走远,颜清玉缓缓从桌上抬起头,脸上酡红依旧,只是哪里还有半分酒醉模样,乌黑的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去把临长叫来。”
片刻,就有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少爷,您叫我?”说罢推门而入。
“你跑一趟秋敛阁,给素衾带个话。”
“是,少爷。”
第3章 温颜之间
梅音是月华楼里最安静的一间雅间,颜清玉依旧坐在原地,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把玩着一个华丽的琉璃盏。玲珑美酒月光杯,窗外姣姣的月色投进杯中,琉璃彩色的光线折射到颜清玉沉思中仍然如玉的脸上,硬生生地生出一股妖冶邪魅之美。
温遗香,你当我颜清玉还是当年那个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死在眼前的八岁孩童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贱人温情的儿子连城吗?你现在下江南,不就是为了当年你母亲的事吗?寻故人,哈哈哈,寻故人?今日既已见到我,却还要在我跟前做戏。我倒要看看,你这出戏,怎么个唱法?光影交错中,颜清玉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似笑非笑的表情中隐隐透着一股阴霾之气。
次日,颜府。
“爹,孩儿昨日在月华楼见到了温遗香。”一见到颜父,颜清玉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
闻言,颜楚脸上并未有更多表情,只是咂了一口茶道:“那个挽花公子温遗香?见到了,如何?”
“爹,您也别跟孩儿装糊涂,温遗香就是当年的温连城,您也是知道的。他此次下江南,我看十有八九是为了温情,冲着颜家来的。”颜清玉今日换了一身青衫,腰间系一块燕血玉玦,长身玉立,风姿卓越,立于堂中。
“那又如何?他离开颜家的时候不过十岁,两母子在外这么些年,想必也是受了不少苦。他如今现身,恐怕温情也已经亡故。”颜楚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他跟前,“温情当年害死你娘亲,我知道你恨她,我把她赶出颜家让她母子俩自生自灭,也算是惩罚了……你娘她走的时候你也还小,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逼着自己在成长我看得到,你十二岁那年出走回来后,我就知道你变了,不仅仅是变得更加勤奋刻苦,还有……”
颜楚轻轻地叹息一声,看着清玉像一棵苍劲挺拔的古松立在堂中,只是他看不见他双手在云袖里轻攥成拳,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安静垂眸听着自己的絮叨,而心里早已不是面上那般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