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吸血鬼以后(178)
他觉得是自己的错。
如果他没有因为失恋跑去喝酒,如果他没有给顾归打下这个电话,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归。”
严浩吸了吸鼻子,他其实很少掉眼泪的,现在却憋不住了。
他难过得都快哭出杀猪的声音:“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伤害我的,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别怕啊,我会和他们都讲清楚的,我会让他们早点放你出去的!”
严浩一哭,伤口就开始渗血。
顾归看得眼皮跳了跳,他给严浩递了张纸巾:“你、你别哭了。”
严浩接过纸巾,给自己抹了把泪,他怕自己当场哭晕过去,努力地捏住鼻子把剩下的眼泪憋了回去。
严浩终于不哭了,他眼不动心动地环顾卧室一圈。
冷清,很冷清。
除了墙上的那幅红玫瑰,其他哪里都是冷色调的,冷得像是让人掉进了一个冰窟里。
卧室里除了该有的家具,其他都没有,什么东西都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的。
窒息的压抑感笼罩上了他。
“顾归。”
严浩重新试探性地喊了一遍顾归的名字,他停了一下,才问:“你和霍大哥......”
后面的未尽之语被他省略了。
他不知道霍航一和顾归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严羽只告诉他霍航一从执法庭出来后就不对劲了。
顾归好像也是这样的。
他们两个之间好像有人旁人无法解开的心结,一个死结,一个火都烧不开的死结。
提到霍航一,顾归的眉眼才松动了一下。
看起来还是平淡,但是又好像藏了些什么:“我们没事。”
顾归先这么说,但好像连说服自己都显得那么难。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和霍航一之间没事,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甚至不可以用“有事”来形容。
他们之间像是隔了一个断层,又像是一片洪涝,又像是一条跨不过去的星河。
情绪的崩溃总是莫名其妙。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总是来得那么轻易,顾归突然之间好难受,有所预兆又突如其来的难过。
就像是蹦极时突然断裂的绳子,他在无尽的失重感下坠落不停。
顾归有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银发在他的肩上滑落,他用冷白的手捂住嘴。
再一次挪开时,嘴角留下了和他的嘴唇一样红艳的血迹。
他把霍航一的那件制服抱在手里,上面剩下的薄荷味已经廖剩无几,更像是他自己的味道。
一个吸血鬼的味道。
肩章在灯光下闪着银质的光,像是一把刀刃。
顾归募地用手去碰,他用没沾染血迹的手掌扣在肩章之上。
手指开始发力,肩章的大小正好能够停在他的手心。
他只要再用点力,霍航一的肩章就能被他捏碎,他们之间的洪涝好像就会缓下来一些。
但顾归还是没有,他又卸了力——肩章已经被他攥在手心捏皱了。
他跪坐在床上,黑色的制服被他叠得很整齐,安静地待在他的腿上。
顾归回过头去,他的嘴唇颤了颤,张了又阖,嘴角的血迹都快要凝固起来。
他闭上眼,睫毛在剧烈的抖动。
顾归说:“我好疼。”
他的心脏好疼,手指好疼,浑身上下都在疼。
严浩最后还是走了。
有些事情不一定就是旁观者清,当局者有时候比旁观者看得更清楚。
霍航一和顾归之间的问题他掺和不进去,苍白的语言有时候根本不能宽慰一个人。
当局者想要从谜团之中走出来,更需要的是自己。
房间里静得可怕,落针可闻得静。
顾归的肩膀在一下一下地颤抖着,幅度很小,他想哭但是眼泪是掉不下来的。
他好像离像个人类更远了,顾归使劲地用手背揉搓着自己的眼角。
哭啊,哭啊!
眼角只是被揉得发了红,什么也流不出来。
顾归环住自己的肩,寒意是从脚上升到手上的,整个人的体温都低得恐怖。
他发现自己真的哭不出来了。
人类的三情六欲好像在他的身上一点点流逝,只剩下了爱,还有怨。
他在怨霍航一把他从小巷里带了出来,他又再爱霍航一把他从小巷里带了出来。
顾归终于下了床,他把窗帘拉开,是个没有太阳的阴天。
他一低头,就可以通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楼下的执法者,黑压压的一片。
顾归把视线收回来,其实窗户前是没有装护栏的话,但只要他想的话,他可以直接从窗户边上一跃而下。
每一天,都会有第七所的人过来检查他的身体,数据显示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是一个孱弱又无害的异类吸血鬼。
但只有顾归知道,他已经变了,脆弱的皮相之下已经积攒了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