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杀我(28)
阿殷寻了个偏僻处,蹲坐在地上,将鞋袜脱下,露出白皱皱的脚趾。
她躲在廊檐下,闭着眼,突然有种静听雨声的安逸感。
此时,一只乌鸦扑扇着翅膀,从雨雾中狼狈而来,它轻轻巧巧地落在房梁上,将携带一身的雨水抖到了阿殷的头发里。
阿殷不和它一般计较,往旁边挪了几步,双臂环胸。
那乌鸦傲着性子,冲阿殷啼叫了几声,这叫声凄凉中带着沙哑,沙哑中带着决绝,听得阿殷头皮发麻。
她不由想起了张叔说过的一句话:乌鸦叫,大凶到。
与此同时,天边骤然响起了一声惊雷,这雷好似催命的号角声,催得阿殷心头一颤,她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出现了一双藏青色的长靴,那鞋面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泥水,再顺着靴子往上看——
阿殷瞬间绷直了身子。
怀瑾离她咫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阿殷讪讪的,手扶着墙,站了起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廊檐下有种诡异的安静。
阿殷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愿正视他,只留给了他一个侧影。
怀瑾静静地看着她,瞥了眼她的脚,轻柔地提醒道:“天冷,赤着脚容易着凉。”
阿殷沉默无声,面无表情地将脚踩进湿鞋里,内心却万马崩腾,她扣着墙逢,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刨地三尺都找不到的人,原来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啊。”怀瑾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在阿殷看来比大刀架在脖子上还要可怖,她双腿发软,强作镇定道:“公子,我应该是头一回见你吧?”
第20章 爱美
说罢,阿殷拿着伞便要往外走,与怀瑾错身而过时,她被对方牢牢捉住了手臂。
穿堂风吹过,阿殷背脊一凉。她稍微定了定身,转过脸,目光一派清明,“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怀瑾笑了起来,柔情似水地说道:“我们不过半个月没见,你就把我忘了,未免也太伤人了吧。”
阿殷试图收回手,奈何对方拧着一股劲,她完全挣脱不了,只能任凭他处置。
阿殷咬紧嘴唇,捏着嗓子娇滴滴道:“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抓着我,若是被有心人瞧去了,恐会嘴碎造谣,坏了你我的名声。”
怀瑾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都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了,怕什么?”
阿殷一听登时满脸通红,几乎就要给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来上一巴掌了,她握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声线颤抖道:“公子,你可莫要胡言,我真的不认识你。”
“是吗?”怀瑾忽然止了笑,猝不及防地抬手推开了阿殷的衣袖。
目光所及的是一片光滑白嫩的肌肤,怀瑾眸色微暗,那些沟壑纵横的伤疤怎么不见了?
阿殷斜了他一眼,暗松了口气。入宫前,魑什嫌她满身伤痕会吓跑世子,便调了一缸稀奇古怪的药水,让她连泡了三日,期间又喝了不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三日后,她出了浴池,发现身上的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
阿殷动了动手指,迟疑地尖叫了一声,“非礼啊!来人啦!”
这凄厉的惨叫,让怀瑾下意识松开了手。他抿着唇,若有所思地将阿殷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她的装扮姿态确实与之前大相径庭,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不过对于她从来没见过他的这种鬼话,怀瑾是不信的,这个女人一向诡计多端,谁晓得她是用了什么法子去了手上的疤。
怀瑾凝视着她的脸,忽然就很慵懒得笑道:“你在搞什么花样?”
阿殷决定装傻到底,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我没搞花样啊,我只是想回去换双鞋。”
话音刚落,怀瑾便撑开伞,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走进了雨雾里。
“你干嘛啊!”阿殷惊慌失措。
怀瑾头也不回,淡淡道:“去我那儿,喜欢什么样的鞋,我让人给你找。”
语气不容置疑,阿殷勉强一笑,“不用麻烦公子了,我自己回去换。”
怀瑾沉默不语,带着她不停往前走。
阿殷一脸悲怆,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觉得前面正有一个大火坑等着自己跳。
***
雨水一滴一滴打在伞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梅花的幽香,阿殷踩在鹅软石的小道上,忽然有种置身于旧朝的恍惚感。
她微微抬起头,望着雨帘,怔怔出神。直至视野里渐渐显现出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刚毅冷峻,透着肃杀的气息,与记忆里的李元英是不一样的。
她想起来了,这人是先前在街上瞧见的那个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