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才说完,走在不远处的苏红釉脸上温柔的笑容就顿时消失,回头带着怒意瞪了他一眼。
男村民被苏红釉瞪了,又看到她手里拎的东西刚要发作,下一瞬另一个女村民就冲上来搡了他一把,男村民被她推得直趔趄,还没站稳又被女村民推了一把,女村民劈头盖脸地骂他:“什么叫不干净的人?你说啥子呢?!”
“本来就是!”男村民彻底火了,“你讲话那么冲,是不是你家也有人埋在这里啊?!”
“你爹才埋在这里!”女村民捋起袖子上前就挠男村民的脸。
女村民身材丰满,可能因为常年干活力气也大,干瘦的男村民竟也不是她的对手,两人被周围人分开时,女村民满脸是泪却没有受一点伤,男村民却已经破相了,哎哟哎哟喊着,见女村民的丈夫也来了就悻悻离开。
“别打咯,消消气噻。”女村民的丈夫安慰她,压低声音说,“大娃子的坟就快到了,别哭了。”
“等我找到了好地方,就把我大娃子搬过去。”女村民还在抹泪,“我前男人真不是个东西,都怪他,大娃子才被埋在这里……”
“别气咯,对身体不好,等明年咱们就给大娃子换好地在咯。”
“大娃子要是能有你当爹该多好啊……”
两人说着慢慢离开人群队伍,拎着手上的东西去到一座简朴的小坟前开始扫墓,放祭品——来这里上坟的不止苏红釉一个人。
这几个村民说话都是讲的方言,但是大家大概能听懂意思。
苏红釉见有人收拾嘴碎的男村民后脸色就缓和了,只是又走出几步后,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小红本,便离开上山的人群走到一些看上去有些年份坟包前,打开手提袋和背包就开始放祭品,又徒手快速揪掉坟头几根长势过于茂盛的杂草。
她一次次弯腰,放完祭品后再跟上队伍,她身上的行囊渐渐变轻,额角的汗却越发多。
顾绒看到,每次苏红釉摆好祭品后,坟包上就会出现穿着破旧的女人,坐在坟头目光哀伤又感激地望着苏红釉,但是苏红釉看不到她们。
——苏红釉就是这样上山的,所以她才从队伍的最前面,落到了最后面。
额角渗出汗弄花了她脸上的妆,她看上去狼狈不堪,虽然仍是一身红,却仿佛没有都没有在酒店时那样热烈艳丽的颜色了。
等到大伙登上山头都在喘息休息时,苏红釉却还是像不知疲惫似的,没有休息,站在水官庙门口找了位道长说话。
十分钟后道长进道观给她搬出来个火盆,苏红釉就蹲在火盆前开始烧纸钱纸衣,那些纸衣颜色各异,有款式好看的旗袍和裙子,也有小孩子穿的棉衣棉裤,她一边烧嘴里一边轻声念着:“好久没来看你们啦,过来拿新衣穿噻,我怕在坟前烧有火星没灭会引起火灾,就只能麻烦大家多走些路过来取咯,新菜新肉我倒是都单独给你们放了,今年酒店生意好,我工资涨了就还买了桃酥,你们尝尝好不好吃……”
等做完这一步,苏红釉所有行囊都干净了,她站起来揉揉腰,把火盆还给道长,道长将火盆拿进道观后没多久,又出来给她送了瓶水和小矮凳。
道长笑着柔声训她:“每年都是这样,给大家带这么东西,也不记得给自己带瓶水?”
苏红釉终于得空坐在矮凳上喝水休息,闻言笑着和道长说:“这不是有咱们姜道长在吗?”
姜道长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又进道观去了。
苏红釉缓过气来后见顾绒、路笑雩和丁曼果唐思思其他几个同学还没进水官庙,在外面愣愣地盯着她看,于是苏红釉也愣了,然后一拍脑门赶紧从椅子上站起,以为顾绒他们在等自己进去当向导:“下元节下午两点才正式开始,现在还没开始呢,我说等那个时候再给你们介绍……诶,我现在就带你们进去给你们说说吧。”
这几句苏红釉都说的很喘,所以秦雨又按着她坐下,说:“没事红釉姐,你先休息一会吧。”
苏红釉喝了一口水,说:“那等我歇几分钟再带你们进去转,水官庙很大的,我每年都过来,熟得很。”
“好。”秦雨问她,“对了,红釉姐,你刚刚在干什么啊。”
苏红釉笑着回道:“我在上坟啊。”
“可是你上那么多坟。”秦雨不明白,“而且上坟不应该都是在清明节或者中元节吗?”
苏红釉锤着自己酸疼的后腰说:“清明节我没空啊,清明节我也得去给我爸妈和爷爷奶奶他们扫墓,他们的墓不在这里。中元节这里有水官庙的道长们照顾,也不用担心,我是想着快入冬了,所以下元节又过来一趟给大家烧钱烧衣,再顺便求个好签,保佑我以后越来越漂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