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拢着被子翻来覆去,后来觉得闷,披衣下了榻。
开门出去,外面溶溶月色映着地上堆积的白雪,人站在那儿时,落下纤瘦的影子。
清平在外面站了片刻,冷风吹拂得她整个人都好受了许多。正欲回房,偏头看见不远处的树荫下一抹黑色的挺拔身影。
他静静地站着,身姿颀长,夜色下瞧不出面容,但清平却一眼认出了他。
他怎么来了?清平愕然了片刻,缓步上前,他那张刚毅俊美的脸越发清晰。
“陛下在这儿做什么?”
“看看你睡了不曾。”他嗓音低沉,带着喑哑,听起来不大对劲。
清平拧眉:“你在这儿站多久了?”
“没有多久。”
清平去拉他的手,冰冰凉凉的,都要僵硬了。
这哪儿是站没多久的样子?
声音都不对劲了。
穆庭蔚把手收回来,神色不大自然:“我……怕吵到你睡觉,悄悄看一眼便走了。”
抬手摸他额头,烫的吓人。
清平又生气又有些心疼:“你是傻子吗,到底站这里多久了?故意给我演苦肉计是不是?”
他抱住她,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没有,我都没料到你会出来,真的只是看一眼就走。阿贞,我知道错了,我跟元宵道歉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你已经冷了我好几天了,每次都对我避而不见……”
他声音带着哽咽,甚至有些无助。
清平一颗心软下来,被他抱了一会儿,轻声道:“先进屋吧,你发烧了。”
送他进屋后,清平去耳房唤守夜的凝儿,让她去请苏云阳过来。
再回到屋里时,他在桌边坐着,单手执头,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见她进来,他强撑着精神睁开眼,冲她温和一笑:“别担心,我没事。”
清平过去摸着他的额头,脸色不悦:“你就是故意的,想害我内疚!”
“真的不是。”他捉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掌心,“就是很想你,忍不住过来看看,没想被你发现。”
她捧着他的脸,神情中带着心疼:“元宵说你病了,你也没跟我说。”
“不严重,已经无碍了。”他搂过她的腰,让她在自己膝上坐下,粗粝的指腹扫过她脸上娇嫩的肌肤,低声道,“我们不要吵架,不要这样冷淡,可好?”
清平靠在他肩上,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脖颈:“没想跟你吵架,你以后不能对元宵不好。”
“不会了。”他小心翼翼亲吻着她的眉眼,像呵护一件珍宝,“我日后宠着你,也宠着他,可好。”
清平笑了:“他是男孩子,也不用宠着,但是不能无缘无故就凶他,久了他就会怕你,跟你不亲近。”
“嗯。”他低应着,压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清平嘤咛着闭了眼。
情动之时,外面传来叩门声:“公主,苏先生到了。”
清平打了个激灵,从他怀里起身,羞红了脸。
她拢着凌乱的衣服,轻声道:“你,你让苏先生帮你诊脉,我先去里间。”语罢,她没敢看穆庭蔚,急匆匆进了内室。
原本苏云阳听闻陛下在驿馆,还生了病,他觉得意外,没想到推门进来,还真就看到了穆庭蔚。
“陛下怎么在这儿?”
穆庭蔚神色平淡:“清平公主是未来大晟皇后,朕在这儿很奇怪吗?”
苏云阳听他这么说还挺惊讶的。早听闻陛下宴会上清平公主一舞倾城,陛下似乎动了心,甚至有立后的打算。
他原本没把这些传闻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应该是真的。
这是放下先皇后了?
其实这样也好,忘掉过去,陛下的心疾也会慢慢痊愈。
只是……
苏云阳顿了顿,没急着给他看病:“陛下若娶清平公主,长洛公主怎么办?”
穆庭蔚扫他一眼:“什么叫怎么办?”
苏云阳垂眸:“明明是长洛公主来和亲的,陛下如今要娶清平公主,将长洛公主至于何处?此举只怕不妥。”
穆庭蔚嗤了声:“你既不在意,长洛公主如何自然与你无关。”
苏云阳沉默。
诊脉后,苏云阳写了方子让人去御医院拿药,之后行礼退下。
走至廊下的时候,瞧见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抹身影,似在饮酒。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抬步走上前,却没有靠近。亭中女子衣衫单薄,一个人静静坐着,桌上摆了许多酒壶,看样子似饮了许多。
太多年没见,苏云阳如今看着她,早不知是何心绪。
郡主府被她幽禁,做了半年面首,走到哪里都有侍卫跟着,像个玩物,莫大的屈辱是他不愿回首的过去。
他当初既狠心离开,就没想过会再重逢。
他是北陆人,更是堂堂七尺男儿,做不到受人逼迫,为了所谓的情爱卑躬屈膝,甘愿做个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