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7)
李尚书为了他这个病求医多年,却一直未能有方治愈。
京城多是官家子弟,像吴世年这样恶劣的,每回看见李玟佑,总要嘲讽一番,其余的,虽不至于恶语相向,但也自是不屑与天性残缺之人交谈。
“哎呦,谁踹的小……我。”吴世年忽然惨叫一声,他想到太子在这,硬生生把小爷改成了我。
阮当归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吴世年的身旁,此刻弯着腰,正拿着筷子在他的面前晃,给他面前的碟子里夹菜:“多吃点,瞧你瘦的。”
“干你闲事,你……唔。”吴世年的脸痛得扭曲了。
林清惜从这儿可以看到,阮当归正一只脚恰恰踩在吴世年的手上,阮当归佯装没听清楚,脚下更用力:“你说什么?”
“松脚松脚。”吴世年龇牙咧嘴。
阮当归一脸不解:“吴兄,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吴世年已经痛得面色变了,最后的最后,吴世年认怂:“我错了,我错了。”
等阮当归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候,吴世年捂住自己的右手,一双眼里泪眼婆娑,他觉得自己完了,京城小霸王的威信在这一刻,彻底随风而散了。
阮当归感受到一股视线,他抬头看,李玟佑正在看他,于是他露出一张笑脸,李玟佑和他目光相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把头低下。
这场宴会觥筹交错,权臣之间相互交谈,君臣之中显得格外亲近,林清惜和林清言贵为皇子,自是无限风光,阮当归一直想同林清惜交谈,无奈林清惜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自个身边坐着一直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他的吴胖子,颇为无趣。
于是阮当归拿起酒杯开始自斟自饮,酒入口,辣得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阮当归还记得幼时乞讨时听过的莲花落——月牙肉,梳子骨,几家欢喜几家忧,今儿月上柳梢头,不如伶仃一杯酒,一酒解千愁,随愁上重楼,哪管明朝在渡口,做那无名氏,随水长江流。
他见过那些醉得酩酊的酒鬼,扶着矮墙摇摇晃晃地走路,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手中的酒坛散发浓烈刺鼻的酒味,让人避之三舍。
垆边的姑娘是个好人,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梨涡,常常可怜他,趁着阿爹不注意,会给饿得两眼发黑的他塞上两个包子或一个馒头。
阮当归望着这琉璃杯上盛的酒,叫醉红尘,醉生梦死,滚滚红尘,天香楼的招牌,千金难求,和那酒肆里浑浊的,用粗翁坛子装的酒完全不一样,酒辣之后,唇齿之间慢慢浸出一丝清香,阮当归抿了抿唇,忍不住又饮一杯。
一旁的宫女为他斟酒,见他喝个不停,面上显出嘴意,便忍不住开口:“公子少喝些。”
宫女珠花才十六岁大,一双眼水灵,恍惚之间,阮当归似乎瞧见了垆边的姑娘。
“姐姐。”阮当归唤她,笑容愈发灿烂,少年的面上尚有几分稚气。
珠花眨巴眼睛,知晓阮当归算是醉了,这小公子嘴甜,平日里见到漂亮宫女,都嬉皮笑脸唤姐姐,珠花知晓他,却未见过他,这是她第一次被安排进大殿侍奉,也头一次见阮当归,被他这一叫,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阮当归又喝了几杯酒,脑子越发混沌。
他向前看去,灯火恍惚,影影重重,林清惜的身影由一个变成了三个,又由三个变成了一个,林清惜在灯火阑珊处,阮当归身子不由得朝后仰,差点翻倒,多亏珠花一直留心,在后面眼疾手快托了他一把。
宴会一直持续了很久,阮当归已经喝醉了,珠花跪在旁边服侍,所幸少年乖巧,就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我乖吗?”少倾,阮当归摆了摆衣襟,问道珠花。
珠花哄道:“小公子很乖,不要乱动,喝些汤水醒醒酒。”
阮当归微微蹙眉,将脸扭到一旁,于是珠花也没逼着他喝汤,阮当归忽然又道:“他乖还是我乖?”
珠花顺着他的目光瞧去,隔着舞女曼妙的舞姿,瞧见了林清惜。
群臣的笑声入耳,钟鸣鼎食之盛宴,大家都恭贺着小小的太子殿下又长了一岁,不过那个年方十四的太子啊,穿着长衫,身姿端正,面容正然,饮着酒水,探看不清喜乐。
珠花哑然,她可不敢多舌于太子。
第10章 温文如佑惊才艳(2)
“我瞧他啊,太乖了。”阮当归又有些兴奋,他双手比划着,“你是没见他整日窝在书房,谁叫都不出去,李胡子老是夸赞他,我很少见他笑过,你说他是不是不会笑啊?”
珠花忍不住笑了,她道:“小公子喜欢太子?”
阮当归听到珠花这样说,很认真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