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139)
林清惜愣了一下,看着阮当归的目光,出声宽慰道:“不急,阮玖,我们还有半辈子的时间。”
阮当归的脚伤,受了风寒就痛,如今这季节,应往南方行,才能躲过这场寒流,林清惜不曾这般自由过,天地茕茕,他们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阮当归抿紧唇,便听到林清惜温声道:“我听闻南方有个小镇,名唤苋城,常年温暖如春,花开不败,人们称之为桃源仙境,远离尘世烦恼,不过很少有人能找到。”
他摩挲一下阮当归的手背:“我们去碰碰运气吧。”
阮当归点点头:“……好。”
那就要一直朝南走,要走过琳江,渡过邬河,越过重重山峦,迢迢两岸,荒郊野外,便看一路月光,风餐露宿,只要有彼此在身旁,便不觉凄苦。
偶有一夜遇见风雨,林清惜和阮当归在一处废弃的小寺庙避雨,这时节马上就要入冬了,阮当归的脚踝又钻心地痛,林清惜生了火堆,把他抱在怀中。
他的伤就像是一个鉴定,纵使丑陋与痛苦,却是他爱林佩的记号。
阮当归依偎在林清惜怀中,火光把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
蛛网结墙,檐外落雨,寒风凛冽,火光明媚,阮当归嗅着林清惜身上的清香,看着他衣摆处点点泥污,只记得多年以前,他也曾在断手的佛像前躲雨,一个人狼狈地哆嗦着,受尽人世欺凌。
但林清惜不该如此啊,阮当归忆起第一次见到林佩的情景,弯弯曲折的长廊绕得他心烦意乱,皇宫的风吹来都闷热,陈义带着他匆匆地走,当时叮嘱的话语他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唯一记得一句:“那就是太子殿下。”
他无甚兴致地抬头看,隔着一支开得灿烂的木槿花,看到了一眼一生的那个人。
那日,林清惜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薄衫,襟口处用银线绣着云纹,日光落在他如玉的面容上,为他周身都要镀上一层金辉,他低头看着手中之书,眼睫如翼,神色不苟,似乎万物都不足以让他动心。
他忍不住跑上前去,林佩抬头,当真称得上漂亮的一张脸。
他屏住了呼吸,被他冷漠地注视着,一时之间竟紧张地不知说些什么,他努力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就是林清惜?我是阮当归,今十四,比你大一岁,按道理,你该叫我一声哥哥。”
林清惜当时,只觉一个麻烦要来了。
夹杂着风月与混沌,明媚与希望,麻烦,就这样来了。
阮当归觉得,林清惜就该生活在那里,安安稳稳生活在与之匹配的人生里,而不是如今夜雨寄北,被困在破旧的寺庙里。
阮当归拉了拉林清惜的衣袖,对他轻声道:“林佩,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可喜欢你了。”
“我当时在想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比我都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加之在一起都要好看。”
“我大抵是个好色之徒。”阮当归低声忍不住调侃道,“才会对你念念不忘到如今。”
林清惜闻之微笑,他现在总是爱笑,虽不明显,但嘴角微微勾起,眼眸里是一片温柔,他现在只是林清惜,他还有阮当归,他已经满足了。
“是吗?”林清惜的声音绕着火堆转了转,染上几分温热,“那我何其有幸,能得你垂青。”
屋外雨声泠泠,灯火明亮又黯淡。
“是啊是啊。”阮当归应衬着,笑得开心,“那可不是嘛。”
“我多爱你。”阮当归喟叹着说完这句话,看两人投在斑驳墙上的影子,相依偎,不分离。
雨停了,便继续赶路,走走又停停,其实两人在路上走得并不快,一路上遇不见太多的人,便也不知京城消息,偶尔回首望去,后路已被尘嚣淹没。
入了兰陵镇,两人宿在客栈,洗去一身疲惫。
夜深人静时,浴桶里,两人肌肤相亲,阮当归被抵在桶壁内,死死咬住下唇,失神地望着室内,面上潮红。
林清惜滚烫的手握紧少年劲瘦腰身,长发半湿,美人情欲正浓,鼻尖也沁出点汗渍,他低头,吻上他光洁的后背。
水流随着激烈的动作而湍流,阮当归随着身后人的动作而摇曳起伏,他微微呻吟,口中呢喃地喊着林佩,林佩。
林清惜不回答,狂风暴雨般,他从后面抱住了阮玖,忽然闷哼一声,阮当归亦忍不住握紧桶壁,颤抖着眼睫。
林清惜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侧过脸,探身唇齿亲热。
夜里迷迷糊糊,是同爱人相拥而眠。
林清惜清晨醒来的时候,阮当归已经醒了,他一眼就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那双眼弯了弯,盛满一碗琥珀光:“早啊,林佩。”
枕头上,两人长发纠缠,同一张被子下,两人肌肤触碰,阮当归把手伸到林清惜的胸膛,感受着掌心之下动人的心弦,林清惜吻了吻他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