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10)
而后听东宫的宫女姐姐说,太子那日回来时,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在沐房里泡了半天,还差点因为水雾缭绕热气上头给晕了过去。
总之,两败俱伤。
听到珠花解释,昨夜若不是林清惜遭受如此措不及防的事故,以至于全程僵硬在原地,才被林清言偷了空,把醉倒在地的阮当归偷偷拉走了,阮当归绝对苟活不过今日。
阮当归很慌,踏出一步的脚都收了回来,而后往床上一坐,揉着脑袋装可怜:“姐姐,我晕。”
还不如晕死过去算了,这门他也不出了,保不齐林清惜现在就在过来杀他的路上。
阮当归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半天,在外出的珠花打探到太子今日被皇上召见过去,直到现在还没从御书房出来后的消息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风风火火丢下一句“我去找林琅”,而后便如一阵风般骤然离去。
林清惜字佩,林清言字琅,两人寓意,子予古籍,佩我之琅。
林清言的住处阮当归常来,人人都识他,这儿伺候的人也多,不像阮当归那儿,受不惯人伺候,除了用膳打扫之时,就他一个人在里面晃悠。
有时阮当归也会坐在长廊上发呆,看着头上的蓝天白云,竟也有些怀念那段颠沛流离的岁月。
还有一个总是嘲讽他的乞丐少年。
羽衣和惠兰正端着糕点往里走,阮当归从后面跑来,伸出手便接过美人手中的东西,一转身,东西就拿到手上了,阮当归笑道:“不劳烦姐姐了,我去给清言端过去。”
羽衣同阮当归年龄相仿,却是个活泼性子,每回阮当归来此,总会与他争吵几番,羽衣插腰,一双杏眼睁大:“分明是你自己又想偷吃,这可是给我家殿下的。”
“哪回不是最后都被我吃掉,早吃晚吃,还不都落我嘴里。”阮当归也逗她,故意说话气她。
“你……”羽衣鼓起腮帮子,辩不过阮玖,很生气。
惠兰在旁忍不住笑着,她拍了拍羽衣的手背,而后对阮当归温柔一笑:“有劳小公子了。”
“还是惠兰姐姐好。”阮当归乐呵呵,朝气呼呼的羽衣做了个鬼脸,顺口吃掉一块桂花糕,又继续朝屋内走去。
林清言正在内室里作画,阮当归凑过来,手中糕点盘子已经空了一半,嘴角还有未擦掉的糕点渣渣,他伸长脖子,去瞧林清言的画,画上面只寥寥几笔,兰花清高之姿已被勾勒。
林清言收了笔,手上还有墨色,就连衣袖也被晕染一块。
“你何时学的作画?”阮当归随口一问。
林清言把画却收了起来,放在一旁:“刚起的兴致而已。”
“你寻我何事?”林清言问阮当归。
阮当归这才想起来,这次不是来这儿吃喝玩乐的,他赶忙正襟危坐,很认真地问:“你二哥会杀了我吗?”
林清言毫不犹豫且认真地点点头:“会。”
于是阮当归连剩下的半盘糕点都不吃了,他皱起一张俊脸哀嚎道:“清言啊,你可要救救我啊,依你二哥的性子,他今天不杀我,明儿也要杀了我啊,我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林佩怎能绝情至此!”
阮当归说到最后,愤然,全然不想,当他吐得林佩满身时,可不也是绝情至此。
第14章 他朝孽缘今朝算(3)
“你得帮我。”阮当归趴在椅子背上,扯个大大的微笑瞧着林清言,整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林清言自然会帮他,即使阮当归得罪的那人是他二哥。
林清言叹了一口气,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而后又松开,他声音如玉石敲落:“我该如何帮你?”
林清惜有个习惯,每天夜里无事时都会在书房读书,虽然阮当归实在不了解,那么多枯燥乏味的书卷有什么可看,圣人的话到底真假几分,阮当归喜爱野史,多得意于秩事,最怕被李胡子拿着戒尺抵在手上追溯先人之意境。
阮当归让林清言帮忙,把珠花调到他那儿去,他的玄衣宫里,没人端茶倒水地伺候,本来皇上派了很多人,可阮当归有那福气没那命,不过几天,便被旁人的卑躬屈膝搞得郁闷,只又让那些太监宫女纷纷离去,他自个自力更生。
难得他挺喜珠花,这本就是小事一桩,林清言同陈公公提了一句,珠花便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变成了公子跟前伺候的红人。
不用再做那些粗乱活,只给端茶倒水,真让人羡慕。
而珠花揣摩不出阮当归的心思,每次见到阮玖,他总是笑着,把从四皇子那儿顺来的糕点塞给她吃,还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恍惚间竟真的让她觉得弟弟就在身边。
阮当归最近一直在捣鼓东西,还偷偷摸摸不给旁人瞧,自那日吐到林清惜身上后,林清惜没有杀了阮当归,只是日日都避着他,林清惜觉得,阮当归得父皇疼爱,他还真没办法把人家给怎么找,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看了阮当归那副笑颜,他恐怕得帮母后多抄几份佛经才能平定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