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餐+番外(110)
那根源懵懵懂懂,竟毫无察觉。甚至连普通的人情都欠奉。
她太明白了。无法得到,也就无法失去。永远在悲喜之间摇摆的苦涩。
已经半醉的少年已经不太能思考,混沌地点头,伸手胡乱勾住兄长的脖颈。“恩,我、我有点晕,想回去了……”
少见的主动亲密,彻底浇灭了美青年来时的戾气。他扶起迷蒙的少年,牢牢拢在怀里。少年带着酒香的温热吐息一点点喷薄,令他比往日更有生气。
忧忧仿佛更醉了。
“看在小舒的面子上今天放过你。你很幸运。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这才甩给女助手一个轻蔑的眼神。
“是。”女助手仿佛被魇住,知道自己捡回一命,不住地哆嗦。“谢忧总高抬贵手。”
“今天的事,如果你敢外传……”
聪明人的对话,向来无需把话说完。
“哥……你不是,还有事吗。”少年仰头,醉中视野朦胧,只得对着美青年的耳廓说。
忧忧看着众人之中,少年晶亮的眼眸,自然恨不得立刻离场。
他们走了。众人的目光仍追随这拿到背影。
只有女助手劫后余生,大口喘息。没有人知道,那醉酒的少年是有意还是无意。
多年后,小舒依然清晰地记得,在他转头的空隙间,灯影摇曳中看见那位美丽姐姐极度落寞,也十分释然的眼神。
——“舒弟弟,你不懂……最可怕的是,你离他那么近,时时刻刻注视着。”精致卷发在她的侧脸招展。“……那个人也看重你,信任你,却对你的心情毫不在意……那样太难了,太煎熬了。”
女助手怨念,以为只有自己深陷,无法自拔,忧忧是天生的风流债主。如今见了这奇异的一幕,忧忧竟然对着她如孔雀一般处处宣示所有权,再回想到他对小舒过度的担忧和重视,女助手才知道,原来他也关注着一个人,从来,从很早,就注视着那一个人。
最讽刺的,是那个人明亮坦荡的眼神,总是虚虚扫过,没有任何停留。
他究竟是懂或不懂?没有人知道。少年只笑着对她说,莫要回看。因为他看得太过清楚,而没有任何留恋;因为他骨子里,比其兄长更淡漠人情,更加残酷。
平均的关注,对于众生是一种慈悲,但对于渴求唯一的人而言就是最大的残酷。
那摄人魂魄的魔王,渴求的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物。
她败的一派涂地,也哑然失笑。这肆无忌惮,颠倒众生的君主竟然也是她的同类。她也终于明白,原来每一个令人魂不守舍的债主,不过是有另一个更残酷的债主。
她恍然懂得忧忧放过她的原因。不止因为小舒的求情。忧忧在阴影里看着少年的眼神,是胜过她千百倍的煎熬。忧忧比她更懂那种煎熬。那是从出生,就开始了的煎熬。只是她尚且可以脱身,而他们的纠缠,从出生就注定。
尽管天差地别,却又是如此相似的,一对兄弟。
*
少年低低发出一声痛呼。
“唉,我说过,你没有经验……”蒙眼的美青年扶住少年的手臂。“一旦开始了,可由不得你。”
【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少年咬牙,开始扭动。【我虽然不懂,但是哥哥想要什么,我愿意努力去理解……】
美青年一怔,攥紧了他。
他的眼睫在绸布下轻颤。
这薄命的少年没有缺憾,因此忧忧永远在惶恐中。忧忧深知,小舒的确偏爱他,可那偏爱只是他抽象的慈悲中的一种。小舒平等地怜悯每一种存在,忧忧不过是其中最出挑的一个,却永远不可能彻底地转化为占有。所以不论忧忧对他如何出格,他也不过付之一笑。
他们永远不可能平等。以至于忧忧恨不得遮挡他的视线,让他将他人他事忽略,贪得多一点点的特别。
少年轻轻抚摸他的面颊。
【对不起,哥哥。】少年感觉到那人的患得患失。【我不懂得如何回应,我只希望你能开心一点……】他笨拙地俯身,亲吻那优美的嘴唇。
而忧忧在极乐和极苦中回吻。
“是啊,舒,你不懂,你不知道这是什么痛苦……”
(……)
【那也是……我的决定。】少年气若游丝,带着哭腔坦白。【哥哥……你受伤了,我想这样,能让你……省力一点。】
仿佛有焰火在忧忧脑中爆开。
这孩子一旦用心,就体贴得可怕。这是十分有小舒特色的回应。忧忧彻底丧失了理性,恨不得与世间的一切化为灰烬。
他不懂得,又如何呢?这是他唯一的兄弟。
之后少年连连求饶,终于解开了忧忧的手腕。那筋骨分明的手腕已经绑得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