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何青墨那个师弟,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往下跳了。
云海忽而一笑。
“长明道友可有胆量走一趟?”
长明:“云道友这意思,是想让我与你一道去?”
“这镜湖里奥妙无穷,我早就想探个究竟了,何道友所思所想,正好与我不谋而合,亲自走一趟又如何?”云海道,“别忘了我们的赌约,上次你输了,悲树非但活不过三天,还死得那么快,愿赌服输,你欠我一件事没做,现在我要你陪我一道下去。”
说完,他也不等长明和其他人反应,伸手就来抓长明!
“且慢!”
许静仙反应极快,也去抓长明。
但她动作还是慢了半步,云海已经将长明胳膊攥住,拖着一起跃入桥下火海。
所有人都惊呆了。
魏一冲的死犹在眼前,连何青墨的师弟们都不敢相信他这个计划的必胜把握,这两人居然就跳下去了?!
陈亭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八人镇守八个方位,现在两个人跳往一处去了,他们上哪儿再找个人来填补多出来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ps,云海就是云未思,不是什么分身,前文可以看出,云海没了云未思的记忆,也不记得长明,等于一切从头开始。
第24章 云海本来不叫云海。
熊熊烈焰热浪熏天,但当真正投身其中,长明感受到的却是彻骨冰冷。
红莲业火将眼睛灼得发疼,但寒冷却将皮肉乃至骨头悉数包裹,甚至还在不停往里渗透。
矛盾古怪的两重极端,却同时出现。
长明一开始还能运起心法,以灵力抵挡些许,到后面他发现抵抗越厉害,反噬也就越厉害,人在无尽虚空里不停下坠,永无止境,手脚却已经结起冰霜,无法动弹,脑子也逐渐昏沉,哪怕下意识一直告诉自己不能睡,最终也抵挡不住眼皮沉重,浸入更为深沉的睡眠之中。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长明觉得越睡越累,四肢软绵不想挪动,大有睡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但他被人摇醒了。
对方动作粗暴猛烈,还真一下子就将长明从混沌梦乡里摇醒过来。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长明扶着额头坐起,一面想这个称呼的由来,一面嘴里不自觉蹦出一句。
“小声些,你吵得朕脑壳疼!”
内宦上前,满脸慌张,勉强压低嗓音,却还是禁不住颤抖。
“那逆贼,那逆贼已经拿下元州,逼近京城了!大臣们都在外头等着您老人家发话呢!”
他什么时候成了皇帝?
长明心头涌上些许滑稽,抬头打量,低头端详。
头顶是龙帐,身下是龙榻,床边是面白无须的近侍,重重纱帐后面,空旷的寝宫隐隐可见,长明甚至能看见守在门口的两名近侍身影,还有寝宫外头,跪着的数个人头。
他是这个王朝的第十二位皇帝,王朝位于南方,又被称为南朝,与北方的北朝划江而治。南朝经历过开国的百废待兴,盛极而衰,再到力挽狂澜的中兴,到他这里,已经是走向下坡的穷途末路。
真实与幻境交错,长明有种明知身在梦中,却还是不由自主沿着轨道走下去的荒谬感。
是身在局中,还是一分为二,旁观这出戏演完?
“将他们叫进来吧。”他听见自己如是道。
内宦如获大赦,撞撞跌跌退出,很快一批大臣鱼贯而入,重新跪倒在他床上,如丧考妣,就像皇帝行将驾崩。
其实也差不多了。
长明夙兴夜寐,日夜勤政,每天批改的奏折比前任皇帝一年加起来还要多,但仍旧改变不了王朝的痼疾和江河日下走向衰亡的命运。
他费尽心思,整顿吏治,换来的却是朝廷更加腐败,贪官更加横行。他减免赋税,到头来朝廷的税收减少了,老百姓却也没有因此减轻负担,反倒是那些地主官僚中饱私囊,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个王朝就像一辆巨大腐朽,正驶向绝路的马车,他用尽全力,反倒让马更加疯狂,往绝路上奔跑的速度更快。
与此相反的是北朝,它生机勃勃,君臣同心,如初升旭日,年初刚刚在一场战争中大胜的他们,更是士气大振,一鼓作气长驱直入,朝南方京都而来。
在此之前,闻听此讯的长明,已经三天三夜没能睡一个好觉了。
长明很累,累到批改奏折的时候支额睡去,被近侍扶上床榻也毫无知觉,直到刚刚被叫醒。
他自忖不是蠢人,可集思广益,仍旧想不出一个除了迁都之外更好的法子。
要么迁都,要么投降。
投降是不可能的。
就算迁都,顶多也是缓兵之计,对方兵强马壮,己方人马俱疲,军队里冗员成灾,粮草不足,将士离心,已经毫无战意可言,也许皇帝前脚离京,那些人后脚就会将他交给敌军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