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忽梦山河老+番外(243)
钟道人一张脸红起来,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气起来跟孩童似的:“我就爱看它楼塌,看它花死不行?暂且不和你计较这些,我那两株珊瑚树去哪儿了?”
沈评绿边笑边指了指海边:“上面生了太多霉,凌锋拖去岸边清洗了。”
“哼,回来再找你算账!”钟道人气冲冲地往海边跑去了。
正跑到一半,突然被路上的夙隐忧拦下来。
“师父师父,别走别走。”夙隐忧捧着一碗薏米枸杞粉,“你上回不是说你体内湿热,总生疮病吗?我专门给你煮了这个薏米枸杞粉,治你湿热之症。”
钟道人赶着去看他的两株珊瑚树:“我不喝,拿走拿走!”
夙隐忧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说什么“怎么能不喝”、“喝了就好了”、“一口喝下去不花多长时间”,快把钟道人的袖子给扯下半截来,总算把钟道人的耳根子磨破了。
“哎呀!行!我喝还不行吗?!”钟道人站定了,一口气把这碗薏米枸杞粉吃干净,一大口还没咽下去,便拔足往海边跑,心里大喊着“可可!心心”!
跑到他的书楼前,他停下脚步,又是“啊”地叫了一声。他手指颤颤指着书楼上的李星稀:“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呢?!”
李星稀把他那几件清洗过后的破道袍挂到廊台,用手拍整了,扭头看楼下钟道人又青又红的脸。他笑嘻嘻地朝钟道人挥手:“师父,你这几件旧衣服生霉了,徒儿帮你洗好了~”
“什么生霉!那是天地之精华!精华你懂不懂!你把上面的仙气都洗掉了!为师怎么成仙?!还有什么师父,什么徒儿,谁是你们师父,谁收你们当徒儿了!”
他喋喋不休咋呼了一大堆,李星稀没听清,以为在夸他,笑着跟他说不客气。晾衣服晾得更起劲了。
钟道人快晕过去,但还是想着他那两株可爱的珊瑚树,再次拔足奔向海边。
这次,他遇到了翊王和兰渐苏。
翊王和兰渐苏坐在竹林里下围棋。
钟道人放缓脚步,偷摸着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嘀嘀咕咕道:“这两个看着比较乖,总没干什么……”陡地,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们脚边那个大石缸里,好像缺了个什么东西。
鱼!
他日前抓来准备配种的灵鱼!
“我的鱼呢?!”钟道人打破了他们下棋的雅兴,斜刺里跳进来,指着鱼缸问,“千年难得一见的灵鱼啊,哪儿去了?”
翊王温和地解释道:“那日,我见缸里的水干了,倒清水进去,它却更不自在……”
兰渐苏没那么多废话:“我放生了。”
钟道人两个腮帮子气呼呼地鼓起来:“放生!放生!好吧……也算情有可原。毕竟这灵鱼不好养活,我回来晚了,它要是被困在清水里,也是要死的,到海里反而好活。”他劝自己不要气,不要气。虽说千年难得一见的灵鱼,没了可惜,但到底是他有疏忽在先。只恨兰渐苏还没学会他的养宠精髓,不能帮他善后,只得出放生这个下策。
好容易要把自己劝好了,这个时候,他闻到一股饭香味。
静闲雪捧着一个砂锅走过来。
发馋的钟道人,突然脸一白。
静闲雪将一锅鱼汤放到棋桌上,面无表情道:“主子,你让我处理的鱼,我处理好了。趁热喝。”
兰渐苏怔了怔:“我不是让你放生吗?”
静闲雪:“……嗯?”
钟道人两眼翻白,倒在地上,临晕前恨恨道:“——孽徒!”
*
知己相伴,友人在侧,还有一个快被他气没的师父。兰渐苏先前在朝中向往——甚至向往却不敢想象的生活,而今老天跟不用他给钱似的,白白都给了他。
但他每日仍会看看海面,在等着谁。
岛上跟兰渐苏混熟了的鹰,每回去中原混一圈回来,都是带来些闲杂的琐碎事。没造反,没清剿叛党,什么都没有,百姓和平,各国相安。
没他想听的,也没他不想听的。
可能是又到了快要入冬的季节,这两日晚霞来得很快。
刚入酉时,霞光便点满整个碧蓝清透的海面,一片燃火般的绯红。
兰渐苏捡了几个扁平的石头,朝海面丢出去。海面浪起浪落,一下子就将他丢出去的石子卷吞下去。想看看自己近来打水漂的功夫有没有长进,以失败告终。
他托腮望滔天海浪,浪花好似要将夕阳一并吞下去。
身后突然飞出一块石子,在这波涛汹涌的浪面上,竟也漂亮地打跳了几个弧度,随后才被浪花吞入。
兰渐苏一呆。他还没见过打水漂打得这么厉害的高手,上次见到这样的高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