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忽梦山河老+番外(241)
这说法不实际。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出武康帝那样的事。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当皇帝。
“那你当年为何不打死武康帝,直接解决根源问题?”
钟道人竖起眉毛怒喝道:“废话!当年要是打得过他身旁几十万精兵,我会不打死他?”
兰渐苏没话说了。出门后找了个地方坐下,和钟道人讲起这些年的经历。
一段故事前前后后,或精或简,讲去一个多时辰。
钟道人忽义愤填膺,忽感慨万千。兴许是因自己亲身经历过来,兰渐苏相比之下,情感倒没他那么波澜曲折。以往听人说,少年时性情敏感,年纪越大情感越麻木。实则不然。与年纪倒没太大关系,事情越多情感才会越麻木,像钟道人这么天天闲在岛上让大脑待机,随便给他讲个人鱼公主的故事他都能泪流满面。
泪流满面完,钟道人愤然道:“那个兰崇琰,你就应该去抢他的帝位,然后自己当皇帝,把那小混蛋打服!”
打服现在的兰崇琰,这句话被他说得太轻松。不吃五个静闲雪手里再攥着神郁玦,都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即便真能打服兰崇琰,兰渐苏也不想去做。
就如他要当皇帝,兰崇琰愿意把帝位拱手相让,他也不想去坐。
摇了摇头,兰渐苏说:“徒儿不想做皇帝。”
钟道人愣了愣,继而满意地点点头:“你像为师一样,风光霁月,潇洒不羁。”
兰渐苏:“我只是不想当社畜。”
皇帝,是级别最高的社畜。级别最高的社畜,并不只是意味他比普通社畜更高一等,更是意味他要做级别最高的事情,这些级别最高的事,还是由“量”堆积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兰崇琰一边着急地想挽回他,一边找他的频率又不是太高的原因。因为兰崇琰是级别最高的社畜,没有办法十二个时辰都来挽回他。当真十二时辰堵在他家门口死缠烂打,那是正事都不干了。
钟道人感觉这个徒儿,有点没出息。不像别人家的徒儿,死全家后就发誓要什么“为王”,什么“堕魔”,什么“称霸天下”。
他年岁虽大,思想说来比兰渐苏简单,不知要争帝位、以及坐稳这个帝位,得放弃多少原则,牺牲多少人。空有满脑子中二热血,压根无法登上宝座。
见兰渐苏实在无意,钟道人便没再多说,只道:“罢了,我和你多年未见,早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你若非这么与世无争,我也劝不了你。不过我刚才听你说,有个什么恶咒盘。”
兰渐苏神色一凛:“嗯。因为这个恶咒盘,韩将军才会造反。”
钟道人道:“放屁,明明是因为你,韩将军才会造反。虽你瞒去这点,为师听也听得出来。那姓韩的小子,待你是真心。还有岛上那几个小子,待你也是真心。”
兰渐苏哑口无言。
“不过这些嘛……这些是你自己的事情,为师管不得。眼下,得说回那个恶咒盘。”钟道人站起身,眺望天边红夕:“我道为何总见南边一团若有若无的浊气,想来就是那恶咒盘日积月累的怨气。为师近几日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破这个恶咒盘。”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法子,要兰渐苏留在此处,急急忙忙走了。
兰渐苏兀自在能看清整片碎银湖的石头上坐了片刻。隔着这片碎银湖往前,有茫茫大海。隔着那片茫茫大海,有他们离开的中原。身在中原的韩起离不知怎么样了。大沣的局势,也不知怎么样了。
他依然相信着,韩起离会来找他。
兰崇琰。他也有想到兰崇琰。
那夜兰崇琰在古羌疆场元气大损,以他非楼桑血脉的身体,想必将来必有后患。
可这些,他已再关心不到。
正不着边际想着那些早离自己远去的问题,一双暖和的手,覆在了他眼上。
第126章 他会来找他的
兰渐苏呆顿,真怕这个人,下一秒说“猜猜我是谁”。按他身边存在的人来推算,一场“猜猜我是谁”里,如果他有两次机会可以猜这个人的名字,那他有可能得猜三场,才能猜对这个人是谁。
覆住他眼睛的人,柔声道:“怎么了?本王以为,你会说话。”
兰渐苏嘴角慢慢展开,握住他的手。
“是你——浈献王。”
他当然没这么煞风景。
兰渐苏嘴角慢慢展开,握住他的手:“翊王,你的手,瘦薄了许多。”
他听到翊王轻轻的低笑,而后,兰渐苏的头顶触到泪水的冰凉。
兰渐苏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回过头去,尽管他很想看看翊王的气色是否尚好。
翊王应该不想让他看见他在流泪。这想必,是翊王这一世最脆弱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