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颐宁心道给她当女儿?上辈子她确实是给她当了女儿。可她是怎么对她的,先是用她顶缸,毁了她的名声。而后干脆把她囚禁在院子里,说她流落在外沾染了一身不好的风气,得好好改改,等改好了,她在为她张罗婚事……如是便困住了她十余年,一直到她身死。
赵颐宁目不改色地看着眼前这个上辈子折磨了自己一生的继母,她对她一直是有些畏惧的,觉得她手段高,心思重,她上辈子试图对付她,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给化解了。
可如今看她,离开了勇勤侯府的内宅,她也不过是个普通妇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讨好奉承着未来新帝的孩子。连带着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人,都费尽心思变着花样地夸着。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呢?
果然,她的决定没有错。站到高位之上,根本不用和她斗什么,她自然就输了。
赵颐宁撇了撇唇,讽刺一笑。
她这一笑,唇边两个梨涡漾开,英气的面容变得柔和无比。
曾氏一惊,莫名觉得眼前这男装少女眼熟无比。
不过也不容她细看,周嬷嬷和赵颐宁抱着孩子走到了另一边了。
午膳之后,洗三礼正式开始,由周嬷嬷充当收生姥姥主持。
下人在后院的产房外设了香案,香案上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等十三位神像,再摆上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和艾叶球、梳子、鸡蛋等其他礼仪用品。
随后就需要本家长辈按着尊卑长幼往盆里加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添盆。
今日之前,楚承昭的本家本是安毅侯府,这道工序自然本来是楚清源和郑氏来完成的。如今却是今非昔比了,永平帝没有到场,自然是一众皇子来做了。
大皇子走了,二皇子便带领着其他弟弟给两个孩子添了盆。几个皇子心思各有不同,但也不是出手小气的,一人撒了一把金锞子,很快就撒了满满一盆。
其他宾客也跟着添了一些银锞子和银票,一时间盆里和茶盘里都快放不下了。
添盆之后,周嬷嬷拿起棒槌在盆里搅动一番,再说一串吉祥话。而后便给两个孩子身上拍了一些水。安安和怀远出生后不过是用惹帕子擦洗,如今才算是第一次遇上了水,立刻都大哭起来。这便是所谓的‘响盆’了。
随后周嬷嬷点着的艾叶球象征性地在孩子头上灸了一下,再用梳子再两个孩子头上比划两下,用鸡蛋往他们脸上滚一滚,拿秤砣和锁头比划几下……
一连串寓意吉祥的举措伴随着各种吉祥话后,周嬷嬷使人把娘娘码儿、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送至院中烧了,洗三礼便算完成了。
本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场简单仪式,但因为如今两个孩子身份今非昔比,宾客们都格外赏脸,办得格外热闹。
楚承昭和周嬷嬷各自邀客人回去花厅和偏厅。
一般来说,洗三礼结束后,宾客们也该散去了。
如今却是一个人都没提出先走,其乐融融地继续回了厅内喝酒的喝酒,品茶的品茶。
周嬷嬷还要招待女眷,便让赵颐宁先抱着两个孩子先送回宋瑶那里。
赵颐宁是做惯了农家的活计的,很有一把力气,她一手一个抱得毫不费力。
刚绕过一个垂花门,赵颐宁迎面就遇上了一个方脸大眼的锦衣公子。
她目光一闪,低下头去就继续走自己的路。
“喂,那个谁,洗三礼结束没有?”赵武全热的脸上全是汗,一边以手扇风,一边拦住了赵颐宁的路。
赵颐宁低声说已经结束了,而后便要径自绕开他离开。
“你怎么回事啊?我问你话呢,你看到我就埋头走算怎么回事儿?”
赵武全憋了一肚子的气。他本来就和楚承昭不对盘,今日本是不想来的,可他继母和妹妹都来了,他爹也说他和安毅侯世子有交情,两家的祖父一辈那更是莫逆之交。如今安毅侯府最有出息的就是楚承昭了,一定要让他来。
赵武全硬着头皮来了,本是准备随意待会儿就走的。谁知道后头圣旨就来了……
他真的要憋屈死了!死对头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孙,这种事情谁能接受的了?!
尤其是圣旨之后,赵武全看着亲爹也到楚承昭面前阿谀奉承,说一些当年隆让太子多么多么出色,多么多么厉害的话……他臊地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了。
后头洗三礼开始了,他就趁着人多,借口出恭,躲到了恭房。
忍着臭味在恭房里等足了半个多时辰,赵武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出了来。
赵颐宁被她拦得没办法,只得抬起头道:“洗三礼已经结束了,客人们都回了花厅和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