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希继续说“那看来城区内还安全,你就不从海岸线走了。穿城的时候你把我扔在城里路边吧,我想办法回家。”
“不行,”陆征河再次拒绝阮希的要求,从车门储物格里拿出望远镜朝主城区内看了一眼,“从这里以南的地面都已经塌陷裂开了,你回去送死?”
“全部?”阮希慌张地回头看。
预言变现来得过于猛烈,让人几乎没有丝毫心理准备,要直接说“你家估计已经没了”这种话,陆征河实在是开不了口。
他侧过头,用余光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阮希,说不出别的话去安慰对方。
与此同时,越野车疯狂加速,俯冲下直达主城区的吊桥。
现在临近夜里零点,abze城大部分居民都已经回家休息,只有部分娱乐场所还在营业中,城内最高建筑之一的电视塔巍然耸立于云端。抬眼望去,正闪烁霓虹灯的商业会所门前处处停满车辆,路上还有加完班匆匆往家赶的行人。
突然,陆征河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正在循环播放广告的电视塔塔尖断裂,塔尖在空中呈摇摇欲坠之势。
正苟延残喘时,电视塔塔底爆发出巨大而猛烈的爆炸声,一瞬间,由于爆发产生的光亮照亮了半个天际。
娱乐场所的霓虹灯快速闪烁起来,被炸断的电视塔塔尖直直落下,砸中了旁边一处商厦。商厦被拦腰截断,映着火光的玻璃幕墙碎成了片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声、第三声爆炸接连响彻天际,街边的小汽车也被触碰了警报。在娱乐场所里过夜生活的人们鱼贯而出,都在往电视塔的方向看,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
怎么这个时候会有人去引爆埋在城里的炸弹?
“陆征河!”阮希在后座被束缚着手脚,行动完全不能自主,视野不及陆征河开阔,只能问“你看看,是主城区内哪里被炸了?”
陆征河答“电视塔。”
“最高的那座?”
“对。”
“可是你要穿城去下一城的话必须经过那里。”阮希说。
“有别的路,”将方向盘打死,陆征河脚踩油门拐上另一条路,“从这边能直接上下一城的入城道路。”
爆炸声刚完,才听过的地面断裂声又从远处传来,阮希看见刚才车走过的吊桥垮塌了,城内铺地的石砖四处迸裂,不停地朝街道两侧的商铺猛砸。
在不断的汽车警报声和人群哭喊声中,入城方向的大楼一座接着一座地平地消失,居民楼连被夷为平地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在裂开的大地峡谷中无影无踪。
现在正是午夜十二点,不知道多少人都死在了睡梦中。
“砰”地一声,阮希用肩膀狠狠撞上车门,肩头不小心触碰到了车窗按钮,车窗降下一半,一股熟悉的腥咸海水味扑面而来,窗外的海水拍打入车内,落在阮希的脸上。
他头发全部湿透了。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感觉到那股咸味,更加确定了这真的是海水。预言是真的,要毁灭整个陆地的海难来了。
水将车窗冲刷得非常干净,阮希仅仅靠在车门上就能看清楚居民们是怎么绝望地逃跑,再是怎么被巨浪吞噬甩入大地深渊中的。无尽的哀嚎与眼泪混杂在一起交织成新的一次洪水,快要将阮希的口鼻吞没。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他又想起自己可能已经不复存在的家,双目赤红,喘息着摇头,“陆征河你放我下去……”
“已经晚了,我也没料到来得这么快!再不走,你我都得死在这里!”陆征河知道阮希被捆着没办法逃跑,放软语气劝他,“你先活下来,再想别的,好不好?”
“咚咚——”
后座的另一端车窗被敲响,有个即将被洪水拽入漩涡中的路人死死扒着车门,敲了敲车窗,满眼希望地看着坐在后座的阮希。
“有人!”阮希奋力朝另一端车门挺身,还没来得及按下车窗,求救的人不见了。
“啊——!”
空气中只剩一声凄厉尖叫。
阮希怔怔地望着那五道手指用力划出的痕迹发愣,下一秒,又一波海浪拍上车窗,指痕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求救没有发生过。
幸好,陆征河选的新路地面只发生了轻微断裂,勉勉强强还能开。片刻过后,车后的海浪暂时平息了,远处依旧地动山摇,而路上也陆陆续续多了些开着车拼命逃亡的人们。
前座开路的陆征河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听后座没有了动静,便喊他的名字“阮希?”
“在……”阮希浑身僵硬起来。
那人临死前的眼神像钢铁绳索,将他的脖颈勒得喘不过气。
陆征河又叫他“阮希,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