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恺看了一会儿路,猫着腰从竞技场顶端的拱门边跑回来。他拿来作为“了望台”的拱门位于整座竞技场的东北方,文恺说那是唯一能离开城市的路。
阮希问为什么知道是东北方?
文恺说,因为我们的陆地由南向北,形状是狭长成条状的。你看,zenith城的方向是不是就在东北方?
又简单地说了一下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文恺说着说着开始打哈欠。
陆征河看他一路劳累,眼下一圈青黑色越来越明显,也于心不忍,便让文恺抓紧时间去休息。
文恺点点头,就地找了个空的位置盘腿坐下,也不躺,守在厉深身侧,背靠住上一级台阶的泥土基座,歪着头打盹。
他冷,伸手就把厉深盖肚子的衣服扯去,厉深也觉得冷,睡得迷迷糊糊,拽住衣服不给,于是两个人的手就僵持在衣服上,谁也不让谁,没一会儿两人又因为太过于疲倦而睡死过去。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感情还不错啊。”阮希扯过陆征河的衣袖,小声道。
“一直不错,他们在北部联盟就是战友,”陆征河说,“除了战友情,他们更像是共生关系。”
共生?
一听到“共生”这个词语,阮希私心还觉得有那么点儿小浪漫。
他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说“共生”是指两种不同的生物之间的互利与依赖,在这种人人自危的大环境下,人和环境之间也是共生。陆征河把这个词语用在这里,应该是强调他们两个人之间彼此紧密的联系。
他从陆征河怀里抬起头,问道:“我和你也是吗?”
陆征河笑了笑,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含义。
“你对我来说是。”他回答。
“好吧。”
你对我来说也是啊。
阮希靠在陆征河身上,悄悄把这句话咽进喉咙里。他感受着来自爱人的强大热源,舒服得直往陆征河身上拱,一点高冷劲儿都没有了。
拱了一会儿,阮希犯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半眯着眼,感觉陆征河在幅度轻微的摇晃身体,一股让他安心和舒适的信息素味道悄然钻入鼻息间。
不错,还挺会哄人睡觉的。
这一摇,阮希的睡意顿时汹涌而来。
·
睡了没多久,天亮了。
阮希是被刺眼的阳光照醒的,身上暖意融融,身边又有爱人在侧,这样惬意的环境使他不得不想再赖赖床。他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耀眼的阳光,似乎这种天气只会出现在海边——
对了,昨晚jewel城才被海水淹了一半,这已经是海边了。
啊好困,周围也很安静,要不然再睡一会儿吧……掐指一算差不多周末了,周末早上我都要赖床的!虽然逃亡已经让人们似乎没有了工作日和休息日的概念。
第二次眼睛还没偷偷闭上,他一下子就被陆征河抱着身子推起来。
“起来,”陆征河轻声细语,“还有十分钟要海啸了。”
什么?!
阮希这时发挥了自己惊人的行动力,迅速弹跳起身,抓起外套穿好,再把背在身后的小雁翎刀一下拨弄到胸前,身姿笔挺地站到陆征河面前,就差再敬个礼。
不对,周围好像少了点什么……
阮希转过头,朝竞技场内部环视一圈,发现昨天过夜的许多人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痕迹。
都跑了?
阮希反应快,抓住陆征河的领子就要跑,没想到被反拽着一下揽过腰身,拥到身前。
陆征河说:“你跑什么跑?”
“其他人都跑了啊。不是还有十分钟?”
“吓你的,想让你快点起床。”
躲过阮希迎面一掌,陆征河握住他的手腕,神情真挚无比,一点看不出来是在故意使坏:“不过文恺说我们早点动身比较好。”
阮希生气,假装怒气冲天地瞪着陆征河。太坏了,想打人又觉得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打也打不过,只能拿眼睛去瞪。
瞪了一会儿,他觉得这么生气没意思,陆征河根本还拿他在撒娇。算了,跟这种人生哪门子气啊!
于是阮希又很没面子地用胳膊捅对方一下,开口问道:“那我们现在还不快走?”
“走吧,”陆征河收拾东西起身,“文恺他们都在等我们了。”
由于一楼被黑色海水淹没得寸步难行,他们只能选择攀附着绳索,从竞技场外壁滑下去。
陆征河先双脚着地,随后他把身上容易伤着人的枪取下来交给厉深,张开手臂,仰起头往楼上拱门处望,看见阮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
阮希有点怕高,这是只有阮家人知道的秘密。
但……这也就二三楼的高度,并没有多么夸张。
壮着胆子,阮希默念了一百遍“我是男子汉”,非常神勇地往拱门外再看一眼,勇气又转瞬即消逝于无形之中。他迟迟抓不稳绳索,不敢顺着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