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是条小蠢鱼(144)
侍女却跟没听见似的。
莫余一开始觉得很羞耻,可到了地方,这点羞耻就被排山倒海的紧张给碾压了。
殿内灯光微暗,隔着薄纱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所有人都候在外面。
“公子怎么了?”
莫余捂住心口:“我有点呼吸不上来。”
“公子是口渴了吧?放松些,奴婢给你取些水来。”
莫余却知道这并不是口渴,是激动,激动得眼鼻手脚心肝脾胃肾都不听指唤了。
那一层薄纱后面,是他做梦都想看到的人。
七年前一别后,莫余就开始投入研究之中,他时刻都在忙碌,因为只要忙起来,就没时间想其他事情,时间也会因此过得很快,七年,只是弹指的一瞬间。可是现在,就在现在,他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那七年,似乎也过得很漫长。
七年,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模样有没有变化?
喜好有没有改变?
一会会不会认出他?
如果认出了,会是什么表情?会说什么话?
莫余口干舌燥,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四肢冰凉,唯有胸腔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疯狂跳动。
乐声响起,该他入场了。
那水终归没来得及取过来,莫余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机械地走进殿内,他全程低着头,手脚僵硬,凭着肌肉记忆走过去,耳边的乐声化为虚无,整个世界里,他只能听见自己杂乱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他悄悄抬眼望去。
殿内空荡荡,只有高位上坐着一个人,目光只能到那人的脖子。
那人穿着一袭黑袍,一只手晃着酒杯,另一只手摸向酒壶,自斟自饮,一杯酒下去,喉结上下滑动。
仅仅只是短暂的一眼,就让莫余不自觉酸了鼻子。
他在看我吗?
认出我了么?
莫余大着胆子抬头——
看起来比七年前更成熟些,只是气质却不再清冷,而是更为深重的冰寒,他面无表情,恍若没有感情,眼里不起一丝波澜,平静地和死人一样,他甚至都没看台下一眼。
太陌生了。
乐声一转,莫余踮起脚尖开始跳起来,这是一场比较火辣的舞蹈,他严重怀疑这本来是给女子跳的,就连衣服看起来也像女式的,他一个大男人跳这舞实在羞耻,所以就用了个小手段,用灵符让身体自己舞动,也因此他的舞蹈跳得很流畅。
只可惜,也没能博得高位上的人的一个眼神。
莫余不免有些失落。
九黎编的这一舞很短,很快,莫余就跳完了,他行了个礼。
怎么还不看我?
别人再给你表演节目哎,不看你也给个掌声尊重一下我好不好?
要不要叫他一声?
会不会生气?
……应该不会吧……
所以要不要叫他?
叫吧,不然失去这次机会就太可惜了,下一次机会要到猴年马月?
怎么叫呢?叫什么?
滚滚师兄?西忆君?城主?
好了好了,跪久了很可疑,数三声,数完就叫。
三。
二……
“抬头。”
冰冷机械的声音把莫余吓了一跳,他惶惶抬头,对上一双如寒玉一般的眼睛。
他在看我。
可眼里,却没有一点感情。
“过来。”
莫余微怔,叶辞却像不耐烦一样挥手隔空一抓,莫余就跌落在他身前。
名为叶辞的屏障将他困住,莫余坐在地上,感受到来自上方沉沉的气压,莫名的让他不敢抬头看一眼,可是鼻子却捕捉到熟悉的气息,淡淡的,一如七年前。
“抬头。”
这回叶辞没有等他,直接粗鲁地扯掉莫余脸上的面纱,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往上抬,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手下的力道只重不轻,不用说,这肯定会给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鲜明的红印,但叶辞不在乎,他只看着莫余。
高了,瘦了,五官更深邃,眼睛没变还是那样清澈。
叶辞死死地看着莫余,他磨了磨后槽牙,肌肉无意识地绷紧,眯了眯眼,想让九黎把她带来的人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可是心里却有另一个自己在挣扎,在抵死反抗。
“名字,叫什么?”
声音很轻,好像在沉压着什么情绪。
下巴被掐得生疼,但莫余却感受不到,只像是透不过气一样喘了会:“梦安。”
叶辞咧开嘴露出一个怎么看都很黑暗的笑容:“西忆故人不可见,东风吹梦到长安。名字取得不错。”
这下换成莫余不明白了,他甚至都看不出叶辞这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觉得他身上有股怒气,这怒气冲着自己,却不知从何而来。只是他们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离得极近,可却有种他们其实隔了十万八千里那样的错觉,莫余望着他,视线不知何时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