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枝+番外(75)
若是这就叫昏君了,世上怕是没几个明君。
“无故杖杀百姓,你不是昏君,莫非还是明君了?”这刁民伶牙俐齿。
着实胆量过人,朱从佑哂笑走近,他倒要看看这刁民额上冒了多少冷汗,才有这个胆子跟他叫板。
朱从佑踱步过去,发觉这刁民倒是真有胆量,莫不是个疯癫之人?
冷笑一声,朱从佑不屑道:“刁民狡辩。你损坏贡品,倒是朕‘无故’杖杀?朕只说‘杖’,未有‘杀’。”
刁民亦是冷笑道:“有没有,你心里清楚。”
朱从佑彻底怒火中烧,他目光如刀,在这刁民身上来回扫过,取了西洋眼镜来:
“你既说朕是昏君了,那朕没必要与你讲理。你且替朕把这枚眼镜戴上,但你若触碰朕面颊,朕一声令下便叫你当场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这是一个故意的刁难,朱从佑虽然并不打算要他的狗命,但也想看他出丑的模样。
为了要这刁民彻底臣服,朱从佑掩上殿门,这昏暗光线里,他倒要看看这刁民该如何戴,才可不触碰他脸颊。
朱从佑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
“戴。”
第54章 刁民冯美玉二
冯美玉被两个宦官叫走的时候,内心委实莫名其妙。
那两枚珠子他当时送到内官监,掌印公公分明开匣验看过的,又怎么可能会有损?珠子异常珍贵,绝不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时候破碎,并且还送到大内。
外面百姓都对这天子赞赏有加,怎么天子竟如此的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杖他?
不可理喻。
莫非外面的歌颂都是地方官员刻意谄媚,天子实则昏庸无比?
四十杖,正常的打,也多半要落个残。更不要提下手稍重了。
一颗珠子便要了人命,商桀之流的暴君也不过如此。
冯美玉突然像那些人读书人一样,有些傻气地想,如果是这般的天子,自己手里就算黄金万两,也没有意义。
天子才整了兵权,刚登基几年。距离王朝颠覆少说还要十余年,这十余年过去,已是沧海桑田了。
冯美玉竟然真如曾经对着沈成玦自嘲的那样,担心起老百姓了。
他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见到天子,他又着实昏庸暴戾,那不如亲手……
一下他就笑了出来,天子怎么可能没有护卫,一声令下他便可直接见阎王了。硬碰硬必然会死,对于这种昏君,只得攻心了。
胡思乱想着,已进了大内。换了一个年少宦官为他引路。直到又入了一进气派的宫殿,路过的宫婢内侍,但凡见到这年少宦官便会行大礼,冯美玉猜,这便是天子住所了。
目前带路的年少宦官极有可能是天子的贴身太监。
怎么内中有些……寒酸?
外看是宏伟气派没错,里面陈设却还不如民间的大商贾。院中的那些阑干、石桌不像经常有人使用的痕迹,但也不至于荒芜。宫内婢女内侍也不算多,寥寥几人而已。
民间富裕些的员外宅邸都要比这地方热闹。
莫非天子不住这里?
那能住哪里?一个暴君,总不可能日日窝在御书房吧。若是个勤政明君,日日宿在御书房,宫人多在那处伺候,这里的荒芜倒还可以解释。
冯美玉暗自冷笑,怕不是日日流连后宫。
直到上了一段石阶,便出现了一处寝殿,隐约散着龙涎香,他才确定,这是天子寝宫,眼前这是天子寝殿了。
嘲讽之余,冯美玉不禁对“万岁爷”也生出一些好奇。
猝不及防的,里面一个清逸却明显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冯美玉才紧绷了起来:
“让这刁民滚进来。”
刁民?是说自己吗?冯美玉突然生出一些滑稽的感觉。
这声音听着好生年轻。这一下才让他想起了“万岁爷”应当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隐约记得谁说过,新帝登基时才刚及冠。
二十来岁,贪图享乐也正常。
一进殿门,入眼便是一个瘦削的背影,黑发用冠束的一丝不苟,那背影直挺得很,昏君毕竟少时也得过良好的礼仪教导,单从背影来看,竟带着一种傲然风骨。
稀罕了,怎么世间毒物皆美?
诸如罂粟、毒蝶,甚至于妓子,以及他这些年见过的种种事物,当真是越毒越美、越美越毒。
冯美玉冷笑一声。
只见这年轻的昏君回过头来。
这一回眸却是让冯美玉错愕不已。
那张脸要如何形容才算恰当呢?
冯美玉饶是看过许多书,一时也无法形容妥帖,因为这张脸,实在是……有些婉约了。
这怎么能是“万岁爷”的脸?
而且这人刚才约是情绪激动,眼眶尚有余红。两颗珠子值得他如此大动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