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枝+番外(7)
然而替考是死罪,除了他和冯美玉,没人知道这件事。
可为什么陈秀会知道?
他心中抱有一丝侥幸,虽然手已在袖中发抖,却佯装不知情道:
“草民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
陈秀恻恻地笑起来,美艳又阴鸷:
“咱家现在有一桩生意。你跟着做,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陈秀跷起二郎腿,用手撑着下巴,是很风情万种的样子。
沈成玦一瞬出神——陈秀这个皮相应该去班子里唱戏,而不是在东厂。
可他很快又回过神来,紧张地看着陈秀。
陈秀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但你要是不做呢。你,李小园,杨雀仙,甚至于你们整个寒馆的人。”他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大家都不相关的趣事:“不久后,都会染上疫疾,离奇去世。”
沈成玦有些将信将疑。
难不成天子脚下,没有王法可言?
陈秀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咯咯笑了一声。抬手一挥,呼啦啦下去了好些宦官。陈秀以外,堂上只留了两个人,服饰与其他人皆不同,应当是陈秀的心腹。
如同给一个迷茫的学子解惑一般,陈秀很有耐心地说:“咱家在泽京是什么人物,你应当不陌生。泽京附近的好几处地方,都有不少人空拿着银钱,却没有入仕的门路。”
沈成玦悟出来了。
文人都清高,气节能当饭吃。陈秀若是去威胁旁的文人来替考,保不齐那些文人要闹出什么事来。文人爱抱团,死了人事小,可死前若是闹出事来,就不好压了。
这是想让沈成玦去蹚这浑水,下场替考。
陈秀继续说:“冯美玉此人胸无半点墨,也就有那么点儿义气,喜欢结交戏子。可他却能考中个解元,你说奇不奇怪啊。”他又换了一个舒展的姿势,靠在旁边的矮几上。
“他结交的人里,能去贡院,替他下场的,除了一个叫作小瑶枝的还有那么点能耐,旁的,还会是谁呢?”
沈成玦心中了然——陈秀已经找到把柄了。
/
天边刚泛白,曦光带着早春的寒意,一起笼在脚步虚浮,正往吉祥街走的沈城玦身上。他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双手抱臂搓了搓。
吉祥街出早摊的小贩已经在忙碌了,沈城玦在煎饼摊儿旁边看看,居然一点饿的意思都没有。等拐进枣花胡同,景色就变了。
门庭寂寥,这里的人们才刚刚睡去。
寒馆门扉禁闭,昨晚掉在馆门前的琵琶,也被人收了进去。沈城玦拍门许久,才有人十分不耐烦地答应。
小唱揉着惺忪睡眼,叫了他一声:“沈二哥?”沈城玦随意应下,又问:“我琵琶呢?”
小唱一边关门,一边答:“昨天九霄捡着,搁你屋里了。”
沈城玦一夜未眠,不想多说话,自顾自去打了盆水,洗一把脸,回屋歇了。
再睁眼已至晌午。
李小园真的病了。
昨天一天没吃饭,搞得旧伤发作。今天午饭都是别人送进去的。就这样,也不忘托人给沈城玦带话,让沈城玦帮他出去买胭脂。
沈城玦对传话的小唱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跟他说,我马上去!”又揉揉额角,脸上满是倦意。
/
城南小福桥边,门口挂朱红幡旗的胭脂铺子,正热络一如往常。这是李小园常光顾的胭脂铺子。
沈城玦进去报了货名儿,伙计就过来与他赔不是:
“哥儿,你要的这东西,最后一个刚卖完。喏,你瞧那边,”伙计拿下巴戳戳外面的一个小娘子。“就她买的最后一个,人家要送礼去,一下儿买了五个。”
沈城玦正准备追出去讨一个来,就看见两台轿子在街上穿插而行。他不得不停住脚步。
可等轿子走了,小娘子也不见了。
沈城玦皱起眉头,回头对伙计说:“我急用啊。我哥说只有你们家卖这个。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伙计嘿嘿一笑:“哥儿,还有个差不多的,跟你要的那一款一样的艳!就是吧……”说到重点,又支支吾吾起来。
沈城玦夜里没睡,脾气当下急躁起来:“说!”
伙计搓搓手:“欸,贵了十两银子。”
沈城玦闻声,眼睛倏地睁圆了。他立刻扬起了声音:“你这是敲我竹杠呢,往死里宰客啊!”
伙计挠挠头:“我就是个替人看门儿的,这话你要说,找东家说去!”
看他不愿意买,伙计就招呼别的客去了。沈城玦暗地里犯愁,一来一回就要耽误不少时候,等会儿馆主人来了,少不得又要一顿训。
正一筹莫展之际,耳畔响起清朗的嗓音:
“小瑶枝。”
沈城玦下意识地回头。
“顾……顾侯爷安好。”又朝顾琅身边的人略略颔首:“这位大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