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枝+番外(44)
申尚书的脸色也十分难看:“诏狱不说‘锻炼’,说’比较’。”申尚书咂咂嘴:“夹、拶、棍、杠、敲,五具十八刑,三天一‘比较’那是没跑儿。‘全刑’下去,身板儿弱的估计就要‘壁挺’,也就是咽气儿。不过那个小子应当没有这么快。正在查当年的‘世子’是谁,事情没查出来,怎么着也要留一口气。”
顾琅吸了吸鼻子,面色惨白:“我……我先回禀齐阁老吧,他等消息。”
申尚书点点头:“去吧。让老齐不要太慌,把刘阉惹急了,不是什么好事。”他看了看顾琅,又关切地问:“顾大人,怎么脸色不太好?”
顾琅有些发懵。从刑部衙门一出来,他站在轿前想了想,猛的上轿,说:“先去定王府!快!”
可他一思索,又猛掀开轿帘:
“停!去水绘别苑!”
/
“什么沈子兰?那是谁?你们绑我来,就因为我姓沈?”
沈成玦嘴角挂血,囚衣上几条狰狞血痕。他正瞪着两个黑圆的眼睛,恐惧地盯着面前这名锦衣卫。
“啪——”
沈成玦被他照脸甩了一巴掌,头上玉簪被带落地,叮铃一声,溜过湿冷的地面,恰巧楔入牢房的门缝里。
沈成玦从垂落的头发缝隙看了一眼,那根簪子像是卡的十分紧。
就像此时此刻的他自己,被捆在这个木桩上。一点都动不得。
那名锦衣卫走过去,拿靴尖儿撵住簪子的一头,发力一踢,外面候着的锁头赶紧将簪子捡起来,揣进自己的怀里。
“还是不说实话?”这个锦衣卫阴着一张年轻的脸,“你以为刚才那一顿鞭,也算是诏狱的手段?觉得还能挺一挺?”他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
他在房里踱步,胸前的补子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花哨极了。
“关于‘世子’,你还记得多少?”锦衣卫语调很冷,已经极不耐烦了。
沈成玦蓬着头发说话,呼吸粗重,把脸前的发丝吹起:“什么世子?”
锦衣卫像是不想再重复,这些话显然已经问过许多遍:“沈子兰,还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与外面的锁头使了一个颜色,锁头得令,退了下去。
“四五年前的抚州,城北梅园。你应该见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世子。他天天去跟你爹作诗呢,你会没有印象?”
沈成玦微抬起头,却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门边有了一些丁零当啷的声响。锁头拖着几丈长的粗铁链过来,又跟着两个狱卒,一个人抱着两根粗棍子。另一个人手里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铁链与木头。
刑具?
就算他是沈子兰,值得他们动这么大的刑?而且他们竟然不知道,当时的那个世子,是顾琅?
沈成玦思绪混乱,紧张地盯着他们,他看着那些从没见过的刑具,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忽地,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喊:
“九千岁——!”
接着,牢房里外,齐刷刷全跪下了,沈成玦被绑在桩子上,倒成了唯一“站着”的人。他用力挤了一下眼睛,才让眉上的冷汗滑落下去。视线逐渐清朗起来。
先看见的是陈秀,然而他却不是主角。
陈秀一身绛色袍子,十分小心翼翼,双手捧着那人的腕子,脸上全是恭谨。一点不像平时那种似笑非笑的懒散样儿。周围围着三四个小宦官,个个整齐的颔首,拥着中间那人走过来。
“九千岁”三个字有一种老态,让沈城玦总以为,“九千岁”该是个老人了。而当他喘着气,视线上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从前的猜想十分滑稽。
一众彩袍子之中,赫然一个白袍子的中年人,正挺着脊背走过来。也许是周围的人都在躬身,才显得他十分出众。
看着有三十出头,清瘦,面向有些寡。沈成玦不经意的眯眼,正对上那一双阴冷的眸子。
被这双眸子一看,沈成玦顿时感到浑身的伤口都疼痛起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咬住了牙关。
九千岁。
九千岁迈着稳缓的步子,在牢房门口停住,声调很轻:
“就是他?”
陈秀低着头,恭谨答道:“爷爷,刚送来,还没‘比较’。不肯招出来是谁。”
什么“比较”?!沈成玦忍不住喘着粗气,试图减缓身上的痛意。
九千岁语调依旧柔和:“不就是顾琅么。”
沈成玦一颗心悬起来——他怎么知道!
陈秀垂眸答:“定王那边护的紧,力证他当时在泽京呢。”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怕惹了九千岁不悦。
“嗯?”九千岁懒洋洋哼了一声,“那就‘比较’吧,招出顾琅就行了。”又往旁边的小宦官看一眼:“记不记得,有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