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寻了一辆乌篷小马车,从内城一直走到了外城,到了一个胡同口,给了车钱打发走了临时雇佣的马车跟车夫。
崔森公公现在是一副小生意人的打扮,肩膀上背着个褡裢,进了一栋小宅子。
这是个二进的四合院。
院子里迎面就是一个“福”字的小影壁,绕过影壁就是一进的庭院。
有个中年妇女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石桌子上放了一棵白菜,一小捧儿干木耳,她正在将干木耳里头的枯枝烂叶摘出去。
旁边的角落里,篱笆围了个圈儿,里头有鸡窝若干,是个鸡架子,里头几只母鸡一只公鸡。
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在庭院里拿着小木刀、小木剑的对着打仗。
看到他回来了,乐呵呵的跑过来叫“爹”,声音脆响。
“唉!”崔森公公挨个摸了摸头:“都出汗了,快进屋里去洗一洗,别着凉。”
“嗯!”两个小少年跑进屋里去洗漱,顺便给他们的“爹”也端了一盆热水。
“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正好一会儿炒个菜,可要喝一点酒?”妇人站起来,殷勤的服侍崔森公公,给他将褡裢拿下来挂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好儿子打水过来,她就服侍人洗漱。
“褡裢里有一块腊肉,拿去炒个白菜片儿。”崔森公公对吃的不太在意,但是回家必定会带一些东西回来:“还有二十两银子,存在钱匣子里。”
“好!”女人柔情似水的看着他,表现的十分乖巧。
“去做饭吧!”崔森公公洗漱完,换了一身松散一点的衣服,两个儿子缠着他讲故事,其实就是一些各地的见闻。
虽然知道这个“爹”不是亲生的,但是因为长得有些像,加上又都是苦命的人,两个小少年对这个“爹”十分亲近。
这也是崔森公公每次都要留下点自己划拉来的钱,给两个儿子攒家底呢。
“爹,讲故事呀!”小儿子比大儿子还要活泼一些,脱了鞋子上了炕就缠着中年太监讲故事。
“好,好!”崔森公公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古时有天神桓,因知道庶子桓雄想下凡,就选定了三危、太伯二地,并给了桓雄三个”天符印”作为天上神仙的标志……。”
讲故事的时候,那个妇人进出过两次,一次是给他们爷三个送了点沙果干儿泡着的蜂蜜水,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家里没有多少茶叶,且那金贵的东西,小门小户的就算是有,也很珍惜的用,自家人根本不用那么金贵的茶叶。
第二次是给爷三个送了一盘子打糕。
出来之后,妇人就去了前院的厨房忙活。
丈夫身份特殊,回来家里之后,也只是喜欢在后院的卧房里待着,给两个儿子讲讲故事。
厨房在前院跟后院之间,挨着柴房。
她刚把丈夫带回来的一块腊肉放在锅里头,这腊肉需要开水煮过,擦干净之后才能切片下锅炒菜。
“崔三嫂?崔家三嫂子?”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
崔森公公对外说是叫崔三儿,是个小买卖人,倒腾点时兴的东西,比如冬天倒腾皮草,夏天就倒腾蒲扇什么的,人虽然不常在家,但是赚的还挺多,家里两个儿子,在学堂上了学,只是学得不是很好。
但也不是睁眼瞎,还会打算盘,在胡同里是个有名号的人家。
“哎!来了!”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出了厨房,去大门那里把门打开:“李家妹子,什么事儿啊?”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细棉布衣服,头上却用绸缎扎了一朵花儿的少妇,这少妇一看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媳妇子,一只手里头托着一个大海碗,上头盖着个小碟子。
另一只手里拎着个不大不小的菜坛子。
一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酒坑,看起来可爱又清纯:“当家的回来了,家里炖了一锅大肉,还有从辽阳城那边过来的辣白菜,我给当家的说了,前些日子多亏了您帮忙,这才没有受人欺负,当家的说有恩必报,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给您送一碗大肉,一坛子辣白菜,您别介意,都是一些家常吃食。”
“那怎么好意思!”崔三嫂是个有点斤斤计较的妇人,嘴上这么说,手已经伸了出去,托着装大肉的海碗,拎着装辣白菜的菜坛子:“正好我当家的也回来了,家里也在做菜,有了这一碗大肉,够他喝一顿的了。”
“那感情好,还没见过崔三哥呢,改日让我当家的请崔三哥喝一顿大酒。”李家小媳妇儿说话脸色红了红:“不知道崔三哥有没有空?”
“他那个买卖,时不时地就得走人,这会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正跟儿子们讲故事,亲近着呢。”崔三嫂一脸的炫耀:“连我都不搭理,看来媳妇儿不如儿子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