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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他超凶(106)

作者:夏清茗 阅读记录

这是她,是阿九长大的地方。

她是回到北若城了吗?

耳边忽然传来惊弦一声,随后撩拨一串琴音。

是琵琶。

她曾无数次坐在不夜天的后门,听着情茹那把惹尘,从前殿传回温软流连的靡靡之音。

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她神使鬼差地踏过了那道门槛。

十二盏缠枝灯如葳蕤的树,矗立在偌大的欢合堂中,照得夜半如昼,软帐绡纱,仿佛蒙上了一层细细的薄辉,遮掩着那屏后柱旁不堪入目的调笑。

每日都要扫撒三回的明月台上,悬着一盏浑圆的明灯,金雕的藤枝托着灯底,用数百颗明珠吊着顶,极尽奢靡。

这一切,都曾是刻在她脑海中的景象。

渡着缱绻灯火的琴弦上,纤纤玉指灵巧地拨弄,绡帐徐徐撩起,终是露出了那台上婀娜娉婷的红影。

她一笑,俏丽的眉眼便弯了起来,眼中含水,轻过秋波。

云渺渺却愣在了那。

“扰扰香云湿未干,鸦领蝉翼腻光寒,侧边斜插黄金凤,妆罢夫君带笑看。

弯弯柳叶愁边戏,湛湛菱花照处频,妩媚不烦螺子黛,唇点映红鬓染娇。

何处惹红尘,何来白头人”

娇软动听的嗓音,仿佛同她弹出的曲儿一般,绕梁而不绝。

美人一笑百媚生,可当一句风华绝代。

身旁恩客叫好,伙计忙前忙后,却无一人留意到这儿多了个白衣姑娘。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

尚在花魁之位稳坐如山的情茹,似乎比她记忆中还要美几分。

那般颜色,也难怪那些公子哥儿跟捧着仙女儿似的爱护着,怜惜着。

也难怪,会招人嫉恨。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还是不夜天后厨的小杂役时,那会儿她是如何看情茹的呢?

众星拱月,一个不愁吃穿,高高在上的女子。

脾气还臭得要命,总是看她不顺眼,找她麻烦。

烦极了。

可如今想来,那个仿佛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子此时又在想什么呢?

一曲奏罢,情茹起了身,却未曾往云渺渺身上看一眼。

这儿的人,像是压根不晓得她的存在一般。

都是假的。

这一刻,云渺渺忽然就了然了。

情茹死了,她亲手葬的。

一抔土一抔土地盖住那张曾名震北若城的娇丽容颜上,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她才恍然回过神。

情茹真的死了。

眼前的场景,更像是一场幻境,可她依旧不由自主地跟着情茹回到屋中。

莲娘伺候她摘下繁复的珠钗,又给她端来一碗素粥,温言劝道:“姑娘,去歇歇吧。”

情茹摇了摇头,放下惹尘,皱起眉问她:“阿九今日被人打了?”

莲娘面露愧色:“是,是一个龟奴克扣了阿九的吃食,抢了她的馒头,骂了句骂了句“没爹娘的狗杂种”,阿九气不过,想还手,挨了一顿拳头,我已经给她上过药了,姑娘不必关心。”

这么一说,倒是让一旁的云渺渺想起来了。

的确有过这么一档子事儿,不过她那会儿气的不是那龟奴骂她“狗杂种”,只是着实饿得慌,想吃两口馒头,没想到莲娘会将此事禀告给情茹。

就见方才还颇为疲倦的情茹忽然沉下了脸,转身去自个儿的盒子里取了些药罐子和两锭银子交给莲娘:“这些药膏对瘀伤有好处,你拿去给阿九,一日三回,一回都不可少。这两锭银子,你回头找个乞丐去城东马铺。”

“姑娘的意思是”莲娘面露迟疑。

情茹端起茶来吃了一口,眸光渐寒:“我记得那个打了阿九的奴才是后院管马的,马草都是从城东那家铺子运来,每两日一回。”

言尽于此,莲娘已经了然,揣好药膏和银两退下。

眼下虽不知后事如何,云渺渺却还记得,当年那龟奴第二日被突然发了狂的马结结实实地来了一脚,断了一条腿。

念及情茹方才的话,其因果不言而喻。

曾道是天灾,却不曾想是有人给她出气。

莲娘离开后,情茹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走到窗边,若有所思地望着。

云渺渺走了过去,才发现这扇窗子是能看到后院全景的。

她每日打水走过的长廊,盥洗衣裳的庭院,小心翼翼地啃馒头的石阶,皆是一目了然。

她曾以为最是冷漠无情的女子,却用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目光,悄悄地望着槐树下揉着腿的布衣小姑娘。

甚至连气息都慢了下来。

那是刚挨了一顿揍的小阿九,是她放在心尖儿上却不敢表露分毫的宝。

云渺渺不知这幻境为何会让她看到这些景象,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情茹曾经也这样望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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