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超凶(1005)
寥寥数语,虽非别离,却胜别离。
楚司湛紧紧攥着腰间的瑶碧石,仰起脸冲她笑了笑:“这枚瑶碧石能否当做个念想留给徒儿?”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心酸,后头跟来的几个弟子都不知怎么宽慰才好。
好不容易来了个讨喜的小师弟,才入门几日,便要从弟子册上除名了。
皇家子嗣,且不论出身如何,都是唯一的先帝血脉,如今的人间,无君则无法,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成一盘无序散沙了。
“留着吧。”云渺渺将他扶起来,“一国之君,不应向任何人行跪拜大礼,这枚瑶碧石有趋吉避凶之能,留在身边做个护身符也是好的。师父思来想去,都想不好该拿什么做你入门的信物,这石头里有我一滴心头血,你若有难,我自然晓得。”
闻言,楚司湛忍着泪谢过,一直躲在门外的重黎却是蓦地一僵,下意识地抚上了手腕。
温凉的瑶碧石已经被摩挲得日趋圆润,仅剩些许棱角,还在与岁月相抗。
似是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信,像是一头贪婪的小兽在无情的啃噬着心上的软肉,无端生出一阵恐惧。
镜鸾留意到他脸色不大好,困惑地多看了两眼。
拜师不易,从弟子册除名,却不过是片刻间的事,只是眼下状况特殊,多有不便,楚司湛暂且作为俗家弟子跟在云渺渺身边,待到昆仑再做打算。
走出屋子,云渺渺一眼瞧见重黎站在屋檐下,方才是懒得掺和人间事,这会儿却是背过了身,攥着拳,不知在想什么,她一连唤了几声“师叔”,才见他回头。
只是脸色,看起来相当之差。
她示意其他人先走,上前打量了他片刻。
却见他眉头紧锁,撩起的袖子,将腕上的瑶碧石举到她面前。
“怎么了?”云渺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重黎面色凝重,盯着她看了许久,似是有话要问,却又始终没有开口。
僵持良久,他又收回了手。
“算了”
放下袖子的瞬间,云渺渺逆着光,隐约看到了翠色的瑶碧石中,有一滴殷红的印记。
猛然想起,从前这枚石头戴在她身上时,这抹血色便一直在了。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将其弄脏,那这印记
脑海中闪过些许零碎的画面,诸多的巧合如玩笑一般,逐渐凝练成了一条线。
在女床山缓了一日后,众人于第三日黎明再度启程。
在镜鸾和司幽的带领下,择取了最快的一条路,日夜兼程,终在两日后抵达了昆仑脚下。
封山数千年的昆仑,浓雾半月才渐渐散尽,碧霄之上,天光耀耀,道道雪峰层峦叠嶂,山势高险,瞻望不见其顶,万里层云席卷。
山中溪涧渐复,已有灵兽出没,山间草木长青,花开不败,明明是与世隔绝了五千年之久的灵山,岁月却仿佛从未流逝分毫,花鸟眷眷,山河如初。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众人为这等世外盛景而赞叹连连之际,唯有一人独自站在山脚下,望着眼前的山峦出神。
自不周山大劫之后,他便再没有回过这了。
镜鸾说,他再没有资格踏入昆仑,便真就一条路都不会给他留。
这儿还是当年模样,就连石阶旁开的玉露花,都没有变过分毫。
昆仑虚境与天虞山不同,位于六界交汇处,是真正的神族所居之地,仙宫阆苑,若无准许,凡俗之人不可入。
飞舟到山腰便上不去了,许多弟子的佩剑也因受不住这般精纯的灵气,难以御剑,只能徒步走上山顶,一些行动不便之人,便由镜鸾和司幽等人护送。
石阶冗长,绕山而上,昆仑灵气纯净,就连石缝间看似不起眼的杂草,都有可能是珍贵的草药。
沿着这条路往上走,云雾迎面而来,山风清冷。
云渺渺忽然想起了从前镜鸾同她描绘的昆仑,虽沉寂千年,有些许萧条,却依旧可以窥见几隅曾经的繁华葳蕤。
恰逢清晨,日月同辉,半面朝霞千里,半面星河摧残。
绮景天成,着实教人赞叹。
“这就是传说中的昆仑仙境啊”饶是在仙山少阳长大的孟逢君都不由得看呆了眼。
连日的颠沛流离,似乎也在这般美景中荡然无存。
当年的河清海晏,八荒盛世,似乎就在眼前。
所眷世间,皆在亘古长河的刹那,生而为人,竟是如此渺小。
重黎从踏上这条路,便陷入了沉默,平日里还只是臭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这会儿却跟刚从冰窖里拉出来,浑身上下寒气凛凛,好像这条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大清早的谁都不敢上前找事儿,留他一人走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