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修的是无情道(95)
成了!
鴏常几乎不敢再看,他生怕自己好友便这般死在了眼前,而现在,见阵中金光大作,他当即喜形于色,对着上空大叫:“成了!离渊!你成功了!”
他知道是离渊耗费了几乎所有修为乃至仙骨魂魄去修补大阵,倘若从壁垒中出来,虽然会修为大跌,但可以留得一条命。
鴏常是这么想的,他看见离渊落在了阵法边缘。
平日里总是干净的白衣上全是撕裂和鲜血,白发落在身后,发尾也染上了丝丝猩红,狼狈得像是从血水里打捞上来的一般。唯有那双总是冷冽难辨的眼眸没有沾染上血色,黑漆漆的眸子一片空洞,像是在思索。
离渊确实在思考。
因为这条侥幸捡回来的命不属于三界,只属于离渊。
他想了想,忽然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自己曾答应过那个小花仙,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抛下她。
是啊,离渊记起来了。
自己总在背诺。
“离渊!”鴏常大喊,“太危险了!”
“如果你被阵法引魂,就再也回不来了!”
离渊侧目,看了眼鴏常。
最初那段日子,所有人都告诉他跳下斩仙台的人便再也回不来了。
离渊转过头,定定地看向天缘大阵,忽而牵起唇角显出了一起温柔浅淡的笑意,他垂下眼眸,看向了自己的掌心,声线温柔的好似情人间耳鬓厮磨的呢喃。
“但我也说过。”
掌心中仍是那几瓣干枯的常花花瓣,本该一片焦黑,却因沾染上了鲜血,显得分外惊心动魄。
“我偏不信。”
白衣仙君向后倒去,径直跌落进了天缘大阵的阵眼,雪白的衣袖掀起了一片涟漪。
他再也没有看九重天一眼,视线却一直落在了那到悬着的黑色旋涡处。
斩仙台啊。
离渊又想起了那一幕。
以往都是见她带着笑,小跑着撞入自己怀中,唯有那一次,她向着没有自己的方向而去,落在了深渊之下。
他没能接住她。
在下坠时,无数金色光芒从体内散出,似乎仙骨都在被人抽出,跗骨之蛆般的疼痛弥补在身上所有能感知到的地方,一片混沌中,白衣帝君终于缓缓闭上了眼。
在最后那一刻,离渊想,小花仙从来怕痛又爱娇,当日的她,也会是这般疼痛吗?
真好。
如今自己,也能感受到了。
或许如此,你我亦可算作殊途同归。
……
……
清风日月,浩渺白雪,鸟雀鸣啼暂歇,唯有风声猎猎,分外扰人。
又是一年冬季。
“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一位身着蓝衣的俊美男子坐在软塌之上仰头喝了口酒,随手放下酒壶后,百无聊赖地玩着扇子下挂着的流苏。
“小无暇啊,你说小师妹她怎么还不出关?”
他不止说了这一句,甚至是喝几口酒便要嘟囔一番,碎碎念的样子像是一只绕着人转的花蝴蝶,不停地用震翅的声音骚扰着在场的所有人。
倒不是说他有多吵闹,只是扰人罢了。
芝兰玉树的青衣公子被他念叨得烦了,侧首,微微一笑:“大师兄若是实在无聊,可以来帮我处理些文书琐事。”
一听这话,太叔婪的眼神闪烁,讪笑道:“那倒也没有无聊到这份上。”他视线乱飘,长叹一声,旋即又瘫倒在了椅背上。
“你说小师妹她到底要闭关到什么时候啊。”太叔婪道,“这都十几年了,也就中途见她出来参加了一次门内比武,结束了,就又回去了。”
当时门内比武,太叔婪甚至已经做好了宁娇娇不出关的准备,谁知小姑娘倒是算得极准,按时出现在了擂台。
然后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将那些挑战者一一打下了擂台。
“怎么可能?”当时有弟子满脸的不可思议,“不是说她闭关十年一无所获吗?!她能在三招之内把已经筑基的孙师兄打败,她……她起码也是筑基顶峰?!”
可是宁娇娇不是才刚刚进门,还毫无灵骨,无法修炼么?!
这件事闹得有些大,传到外面时,更是变得神乎其乎。
如今修仙界人人皆知,第一宗门鸿蒙仙府的破天峰,有一位心性极佳的弟子,只可惜那弟子最多只能修炼到筑基期,若在往上,怕是难如登天。
可悲,可怜,可叹啊!
别的宗门面上长吁短叹,说着惋惜的话,心中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他们不知道,这些话,前半段是真,后半段却是青云子派人添上去的。
真真假假,才让人猜不透。
思及此,太叔婪啧了一声,懒洋洋道:“不过爱修炼也好,小师妹厉害点,出门在外也不怕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