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修的是无情道(65)
“你堂堂九重天帝君,要炼什么丹药不能吩咐旁人,偏偏要自己出手?”
这话本是带着几分戏谑和调笑,熟料那人竟真的答道:“有的。”
一道极细极细的金光从炼丹炉中出现,旋即光芒大盛,直叫人不敢逼视。
——丹成。
一旁的鴏常忍不住惊叹起这枚丹药的完美,下一秒,如珍珠般大小的丹丸便飞入了白衣帝君的掌中。
离渊垂眸那枚丹药,嘴角勾起了浅薄的笑意:“给她的东西,还是要自己炼制才好。”
语调分明是带着笑的,却偏偏让人觉得无比悲伤。
鴏常早在之前就将小道童们挥退,等离渊说完这句话后,他面上的笑容褪尽,转而被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取代。
“离渊。”鴏常道,“她已经不在了。”
离渊握着丹药的手微微收拢,仍没有看向鴏常,淡淡应了一声。
鴏常摇摇头,再次将话挑明:“宁娇娇已经死了。”
离渊蹙眉,终于侧首与鴏常相对:“我已知晓,你如今是何意?”
“你的小花仙已经死了——她跳下了斩仙台,神魂俱灭。”鴏常终于没忍住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那人掌中的金色丹药,“九重天上再没有需要用它来延长寿命之人了,你这丹药又是为谁炼的呢?”
延寿丹听着平平无奇,可光凭‘延寿’二字,便知其逆天之处。
延长必死之人之寿数,从而欺瞒阴阳,扭转乾坤,这又谈何容易?
倘若真如炼制普通丹药一般容易,那这天底下恐怕再也没有将死之人了。
离渊被他说得一怔,转而轻叹:“是我着相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原本存于离渊掌中的金丹顷刻间化为了一阵细碎的分明,和着光,就这么消散在了空中。
阻止的话语尽数卡在了口中,鴏常身为司管丹药仙君,一向对自己这些宝贝珍之重之,因而险些被离渊这暴殄天物的行为气得倒仰,只是还不等他骂出口,便对上了离渊的面容。
他在笑,笑得完美又虚假,嘴角扬起的弧度无比冰冷,眼眸里黑沉沉的,并无半点曾经的意气风发。
就凭这一眼,鴏常便懒得与离渊计较了:“算了算了。”他道,“来吧,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我说一说,看在多年老友的面子上,我就不收你银钱啦。”
说完后,鴏常便撩起衣袍下摆,竟是直接靠在那几可通天的炼丹炉旁席地而坐,姿态肆意潇洒至极。
他咂咂嘴道:“可惜缺了一壶酒。”忽而,鴏常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去将你藏在月落清河中的那壶酒取出来,一同共饮——”
“鴏常。”离渊道,“够了。”
但看这句话似乎像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命令,可鴏常知道离渊绝非生气。
也许是因为声音太轻的缘故,却也分辨不出喜怒,而是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即将破碎的脆弱?
鴏常被自己感受吓了一跳,连忙挥退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望向背对着自己的离渊,收敛了脸上刻意做出的嬉笑与不着调,认真问道:“你与情魂融合的如何了?”
这一次离渊没有迟疑,他答道:“尚可。”
“尚可?尚可是什么意思?”
鴏常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站起身,不依不饶地走到了离渊身后,“那是你的情绪,是你与天地之间共鸣联系的依仗!离渊,你别又折腾出什么事!”
见离渊不回答,鴏常更是着急道:“你便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离渊侧首,如雪般的长发从肩上滑落,白衣仙君抬起手,发梢便落入了他的掌心。
和那日所见的白雪相似。
却绝不会化,也不会从手掌中流逝。
她那么喜欢雪,如果还在,想必看见自己的白发后也会觉得新奇好玩。
离渊微微出神,而后又轻轻摇头。
罢了,连看见自己旧伤疤都要难过的小家伙,见到自己白发,恐怕又要闷闷不乐了。
见对面人长久未曾回应,鴏常没忍住呼唤道:“……离渊?帝君大人?”他大胆地伸手在离渊面前挥了挥,“怎么?连我的问题都不作答复了,你这是想直接沉默逃避?”
离渊收回思绪,刚想要扬起唇角,却又想起了情魂的那句问话,终是放弃。
“我将它困在了体内。”离渊道,“你放心,它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之中。”
鴏常皱眉,一针见血:“所以你还是没有将情魂收回?”
白衣帝君望向他,答非所问:“我最近想起了很多以前忘却的事情。”
鴏常翻了个白眼,直白道:“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
开什么玩笑?九重天上的帝君离渊竟会忘事?离渊莫不是真以为自己被那天缘大阵缝隙里泄露出的魔气熏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