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韩打了个哈欠,没拒绝。他们停车,换位置。
发动机启动之前,宋捡的两只手在方向盘上摸了一圈。
李韩很好奇,却没有问为什么,宋捡经常有这样的举动,什么东西拿到他手里,都要摸个轮廓,好像盲人似的。
车子再次启动,继续朝临时据点前进。
“对了,你刚才睡觉的时候,叫了一声哥。”李韩突然说。太阳一旦落下,温度速降,车外接近零度。车里暖风开着,倒是很热。
能见度太低了,宋捡打开沙漠灯。“不可能,我是被爸妈扔在沙漠里的。”
“八卦一下,你叫的谁啊?”李韩再问。
“没谁。”宋捡笑了笑,“我瞎做梦呢。”
李韩见他没有要聊天的意思,歪过头闭目养神了。宋捡聚精会神地驾驶,耳道里一震。
“你刚才睡着真叫哥了,别暴露。”
宋捡听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韩,再揉一把耳朵。
耳朵里这个声音,叫王霸,宋捡没见过他,只知道这是自己的接线员。
自己的真实身份,是新联盟军的线人。15岁身体觉醒,16岁在脑袋里不知道哪个地方安了装置,乔装成流民,假装是野外觉醒的未成年人,想要进基地。
和他一起乔装的哨兵还有十几个,通过检查后,被野军收编,带回基地。后来那些人去了什么地方,宋捡不知道,移动基地太大,也太多了,他在086号,管不了别人。
新联盟军希望野军签订停战协议,野军却四处宣战,所过之处连根拔起。
为了伟大的胜利——来之前,他们这些孩子都在新联盟的军旗前宣过誓。
可宋捡是过来找人的,胜利不胜利,和他无关。
新联盟的人告诉他,找到他的那天,刚好和野军有一场小型交火。他们没有搜索到长头发的少年,应该是被野军收编了。
宋捡经历完觉醒,才明白哥那时候的犯困是因为什么。哥一定也觉醒了,觉醒后是要留在基地的,他没法出来。
那自己就去找他。
这个线人的任务,宋捡完成得不好,潜伏6年,没提供一条有效信息。每天的任务就是溜达,监视重要人物。跟在向导屁股后面窃听的时候,很猥琐,像个想要骗导的渣哨。
自己听到什么,王霸就接收到什么,24小时不间断。
哪怕自己被处决,只要不被爆头,依旧可以接听。有时宋捡怀疑这才是新联盟的真正意图,先被杀死,然后才能听到真正的重要情报。
毕竟死人最安全,谁能想到一个B级小哨兵的真实身份是窃听器。
但是是一次性的,销毁即报废。
车厢内一直很安静,直到通讯器的灯亮起来。
“请求支援,遭遇大批感染者突袭,坐标已发,狙击手立即支援,重复,狙击手立即支援,等级不限,请求支援,等级不限。”
除了人声还有滋滋的底噪,这是狂风暴边缘的空气电流造成的。李韩皱起了眉,宋捡就是狙击手,虽然只有B级。
而命令下达反复强调等级不限,说明任务非常危险,危险到只要是狙击手就全部上去。
“怕吗?”李韩问。
“我真的怕,我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宋捡深吸一口气,方向盘右打轮,回收车朝着坐标地点开去。
坐标处,已经搭好了前哨掩体。指挥官是一名A级哨兵,掩体后还有几百名A级哨兵。火力足够,可他们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被沙漠生物寄生的感染者。
“长官!前方无人机检测到大量感染者!”通讯员回来报告。
指挥官正在清点照明弹。“请求支援的讯息发布没有?”
“发布了。”通讯员说,前哨的照明灯打在他的脸色,汗水直淌,“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一辆回收车从远到近。车停在前哨后方,驾驶员踢开车门,拎着一个黑色的武器袋下了车。
“编号10047B,报到。”宋捡推了下眼镜。
“就你一个?”指挥官反问,“就来了你一个?”
宋捡没有回答他,直接朝最高掩体走去,撞开了挡路的通讯员。
指挥官擦了擦汗,无法平复呼吸。“我们死定了。”
“那倒不至于。”李韩拎着一个巨大的箱子,“今天是幸运日,咱们都会活着。”
指挥官和通讯员流露出不解的紧张神情,李韩只是看向了正在高处拼枪的宋捡。当然会活着,全基地最怕死的哨兵来了。
正因为怕死,才会疯狂杀光能威胁生命的目标,宋捡一个人就是一支狙击小队的战斗力。
A级哨兵能分到这么多火力?高台掩体上,宋捡已经打开了他的武器袋,时间紧迫,里面是枪的零件。
乌黑枪管,瞄准具、活塞及活塞杆,再有机匣、枪机、复进机、击发机、弹匣、枪托……一个一个零件组装好,一支长1米5的重狙,黑压压地立在掩体上。他随着枪身低伏,一个身体修长善于隐蔽的狙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