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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379)

姜恒奔下山脚,离开下山道的瞬间,界圭与货郎同时摔了下来,压垮了山脚的房顶,发出巨响。

货郎爬起身,朝着姜恒扑去,姜恒两步跑上墙,一翻身。

界圭撤剑,将剑扔给姜恒,姜恒在空中接住剑,转身一跃,货郎随之将袖子一抖,界圭却追了上去,伸手,拖住他的脚踝,将货郎霎时拖倒在地。

姜恒大喊一声,出剑斩下,登时将货郎的头砍了下来。

姜恒:“……”

界圭左臂鲜血淋漓,手指更露出白骨,左手已近乎废了。

姜恒不住喘气,界圭说:“给我剑,这后面还有一段路呢。”

“还有几个?”姜恒说。

“我杀了两个,”界圭说,“你杀了一个,你哥杀了两个,这胜负难分啊。”

血月门十二人,外加门主十三人,先前在江州已死了四人,今日安阳又死了五人,就连门主,也丧命于耿曙之手。

眼下还有四个人,只不知埋伏在何处,最好的就是,门主死了,他们便逃了。

姜恒说:“我感觉没了。”

“这边的没了,”界圭淡淡道,“那边又有了,你看?”

紧接着,下山道往城中的街上,雍军涌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足有近三千人。雍军上房顶,守小巷,强弩指向街道正中。

姜恒没有退后,只见骑兵一层层涌来,堵住了前路。

“姜大人。”卫卓说。

“要谋杀朝廷命官吗?”姜恒说。

卫卓说:“你密谋反叛,下官前来执行王命,通融一下罢。”

面对那四面八方的箭矢,姜恒知道汁琮今天是铁了心要杀他了,但事情业已闹大,屈分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正在想办法来救他们。

“拖时间,”界圭小声道,“郢人快来了。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要等郢人来救命。”

卫卓抬起手,众人纷纷立起强弩。

“界大人,”卫卓朗声道,“我数三声,三声后就放箭,麻烦您离开姜大人,否则把您射死了,太后面前,我也不好交代。”

界圭说:“他想把你杀死在这儿,怎么办?”

“你走吧,”姜恒说,“告诉我哥,别替我报仇。”

卫卓:“三——!”

界圭:“我不想走,我想陪你一起死,十来年前,我就该这么做了。”

姜恒:“……”

姜恒走到界圭身前,挡住了他,他望向卫卓,说:“倾举国之力来杀我,还当真挺荣幸。”

卫卓:“有些人,值得这个礼遇,二——!”

姜恒没有再看四周的弩手,而是转头望向山上,就像在洛阳雪崩的那一天,他距离耿曙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只隔着一道生与死的距离。

一切也像那天,他还是来了。

耿曙踉踉跄跄,半身被鲜血染红,右手拖着黑剑,左手紧握玉玦,沿着长街朝他走来。

“恒儿……恒儿。”耿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哥!”姜恒道。

卫卓没有再催促,看着长街上的这一幕,这一刻,他所想的是,要不要等耿曙进入射程范围,也一起解决掉,否则他迟早有一天会来报仇,而报仇的目标,一定少不了自己。

“恒儿!”耿曙听到姜恒的声音,马上活过来了,他虽然看不清楚,却知道他就在身前。

他拖出一条血路,姜恒马上朝他冲去,抱住了他。

耿曙把玉玦塞在姜恒的手里,让他拿好,轻轻地推开姜恒,越过他,挡在他与界圭的身前。

“淼殿下,”卫卓说,“王陛下让您火速回去!”

“我叫聂海。”耿曙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吼道,“我叫聂海!畜生!都给我听清楚!我不叫汁淼!”

所有人竟是被耿曙威势所慑,紧紧盯着他。

耿曙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卫卓骑在马上的朦胧人影。

“麻烦你让一让,”卫卓客气地说,“否则箭矢无眼。”

“我叫聂海,”耿曙右手倒拖黑剑,左手掐剑诀,冷冷道,“不是什么淼殿下,给我记清楚了——”

话音落,姜恒刹那大喊一声。

耿曙化作一道虚影,掠过长街,顷刻间已到近二十步外,提起黑剑,一式“归去来”!

黑剑霎时从下往上,迎着卫卓战马马腹而去,犹如山峦崩塌,地动山摇,一剑将卫卓连人带马斩翻在当场!

四周刹那鸦雀无声,数息后,雍军发出恐慌的大喊声,竟是慌张退后。

卫卓半身倒在血泊中,分不出是自己的血,还是战马的血,花白的胡子动了动,耿曙走过他身旁,甚至没有低头。

“让路。”耿曙沉声道。

骑兵竟是不敢举武器,四周房顶上,主帅一死,无人下令,雍军霎时胆寒,耿曙在雍国成名已久,那武神般的威势之前,竟是让所有人不敢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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