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按姜恒的计划,是分别约见罗望与李靳,必须在一天内完成,否则一旦走漏了风声,只会引起另一方的警觉。
李靳手握两万城防军,罗望则拥有五万代国骑兵。
最好的结果是说服罗望。
退而求其次,李靳若愿意投向太子谧也行。
最坏的情况,则是两人都宁死不屈,无论如何不愿就范。
“如果他俩都不松口呢?”李谧问。
姜恒说:“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招了,殿下,自己办不到的事,就不能怪别人出手收拾。我发现自打安阳那场屠杀之后,天下各国的国君,就陷入了一个怪圈里。他们已经输不起了,我希望殿下能当个输得起的人。”
李谧自然知道姜恒言下之意,他身为储君,收服西川掌管兵权之人,是他的责任。设若他甚至无法让罗望、李靳二人的任意一人朝他效忠,也即意味着他这储君的地位相当危险。
届时他们只能求助于周游,以及埋伏在潼关下的雍国外援。姜恒给了他机会,办不成事,还能怪谁?
“事成之后,姜先生如何打算?”李谧岔开了话题,姜恒看那模样,这名代国未来国君,似乎想招揽他们两兄弟。
可是留在代国,就要面对公主姬霜,她真的能放下公子胜的仇恨么?
“我听恒儿的,”耿曙道,“他留下来,我就留下来。我爹不是我,我不会为他赎罪,与我没关系,这血债反正我不认。”
“什么血债?”李谧尚不知耿曙身世,只单纯地认为他是雍国王子。
这话再一次证实了姜恒的猜测——太子灵设若密告诸国,想置耿曙于死地,不可能不告诉代王。眼下传信之人,只通知了霜公主,连李谧也不知道。
非常可疑。
究竟是谁要将他们置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呢?
姜恒隐隐约约,怀疑自己触及了真相。
殿内无人回答李谧,李谧也习惯了,王室内部从来就不怎么把他当太子看,尤其自己的家人。与其说他是一国储君,不如说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全家操持的长子。
“所以假设罗将军不愿意,”李谧拿着姜恒给他递过来的小药瓶,再三确认道,“我就要二话不说,先下手为强毒死他?”
“殿下狠得下心么?”姜恒问。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只能照办。”李谧说,“我又不是太子灵,我不会算计前来帮助我的人。”
听到这话时,姜恒忽有所感,轻轻叹了口气,笑了笑,这种信任让他很感动。
“那还是我来下毒罢。”姜恒说。
“该送信了,”姬霜认真地说,“大哥,我相信你能成功。”
姜恒送出信去,交由姬霜的侍女,将罗望带进公主府内,自己却不露面。
午后时分,罗望被带到府内,踏出密道的那一刻,便彻底明白了。
姜恒的信上内容乃“私下约见”,罗望也是托大,竟不带任何护卫,及至进到公主府内时,便知道自己极有回不去的可能。
但在见到李谧的一瞬间,罗望顿时慌乱了起来。
“殿下?”罗望的声音发着抖。
“罗叔,”李谧依姜恒指点,朝罗望直接跪下了,恳请道,“罗叔请救我!”
罗望赶紧上前扶起李谧,颤声道:“殿下何出此言?我……末将明白了……殿下,殿下您……”
被软禁的太子失踪,朝中自然震惊无比,而李宏作出的决定也非常符合他的脾气——先行封锁消息,严查离开代国国境的所有道路。
李宏根本不会想到,儿子还逗留在西川,并筹备着造自己的反,在他的认知中,四个儿子,没有任何一个敢篡位。李谧唯一的去处,不是郢国,便是雍国,于是通往剑门关外嵩县的道路,以及北方潼关的官道,乃是重点封锁路线。
西川城内,反而一切照旧。
罗望惋惜道:“既已决定离开,又何必去而复返?”
李谧低声道:“罗叔,我从一开始,便未想过离开。我是代国的太子,自当与国家同生死,共存亡。”
罗望沉默不语。
李谧恳切道:“恳请罗叔救我,也是救代国的千万百姓,这一仗不能打,罗叔!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叔父尚在时,辛辛苦苦筹备这数十年,战事一起,三十年的积累,便要毁之一旦!”
罗望叹了口气,说:“殿下,不是末将不愿,实乃心有余而力不足也。”
姜恒与耿曙坐在屏风后,听着两人传来的对答,耿曙一手按在烈光剑上,沉吟不语,姜恒却把手放在耿曙手背上,递给他一杯茶,示意无需紧张。
李谧失望地说:“是么?”
罗望久久凝视李谧,长叹一声,低声道:“殿下,再等几年,便将水到渠成的事,何必如此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