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劫(31)
临禹两个字像是慕雨不愿提又珍藏的宝藏,此时被不知从哪儿来的清渝和羡水提及,心下便是充满了反感和抗拒,不待两人多说便喊着侍者将两人赶了出去。
袖楼人来人往,清渝也不好在这里施法,便只能随着侍者走了出去。
这几个侍者见两人打扮不凡,倒也没真的推搡,只是意思意思的请两位出去,其中一个侍者很是弱小,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脸上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带着几分期待,几分惊吓和几分疑惧。
等清渝步出了袖楼的大门,那个瘦小的侍者小声地问了句:“你,你们认识临禹吗?”
清渝转头看去,悄声说:“认识。临禹到这镇之前,我们曾是伴友。”
侍者像是被清渝这番从另外侍者口中打探到的消息当了真,竟然笑了笑,只是这侍者实在是太瘦了,一笑,脸上的皮便皱在了一起,很是难看。
“临禹之前一直说想回家乡看看,他死之前还嘱咐我将骨灰带回去,可是我……”侍者有些喘不上气,这一句话像是花费了他太多的力气,“可是我,没办法逃离这里。”
清渝点点头,“今日时机不好,勿在这里多做停留,改日再来袖楼。”
侍者待在这里多年,自然明白不可在这里引人注意,一个劲儿地点头,又弓着身子转身进了袖楼,很快便没了身影。
羡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一会儿便嘟着嘴,扒拉着清渝,撒娇般地说道:“好饿好饿啊,清渝,我们去吃点好的吧。你瞧那些恶心的人天天大鱼大肉的,凭什么我们天天吃果子?”
“我可没有天天吃果子。”
“那为什么天天喂我吃果子?”
“因为不吃的话会掉毛。”
羡水一听,哇哇大叫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说道:“不对啊,我又变不回麻雀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般想着的羡水拉着清渝去了这平乐镇最大的酒楼,这平乐镇不比酒镇,最大的酒楼也不过像一间小酒馆,没什么稀奇。
不过所有的吃食对于羡水来说都是新奇的。
清渝嘱咐说:“你只能尝那么一点,不可多吃。”
羡水只管点头。
等到那些个小菜真的上了桌,羡水早把自己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左手抓肉,右手拿酒,胡吃海塞一番,清渝真是拦也拦不住。
最开始,清渝还想阻止,最后,只能摇着头让羡水慢点吃。
清渝说:“你这般吃会闹肚子的。”
“你别管我,原来人间的食物这么好吃,你以前怎么忍心自己吃呢?”
清渝也没解释,只是又嘱咐了一句,让羡水吃慢点,不要急。
羡水哪里理会他,只顾着吃。
清渝坐在羡水对面静静看着,不由说道:“如果你变回了鸟身,后悔了可怎么办?”
羡水拿着食物的手停了下来,歪着头想了会儿说:“我见那些小妖对你都特别尊敬,肯定是你法术高,你就不能施法让我的毛长多一点吗?”
清渝听了,看着羡水竟然笑了。
清渝礼貌一笑的时候还好,毕竟只是皮笑眼神依旧冷漠如初,可这种笑抵眼底的笑实在是迷人,像是一向高傲冷淡的孔雀终于遇见了心仪的人,缓缓展开了尾巴,美丽得不可方物,把羡水给看傻了。
虽然这一路甚是无聊,甚至很让人抗拒,但在这时,小麻雀羡水却有点希望能一直走下去。
这晚,清渝来了兴致,挥墨描画,小花痴羡水就趴在一旁看着。
清渝画了潺潺流动的小溪,画了波澜壮阔的大海,画了寂静无声的湖面,画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画了一泻千里的瀑布。
羡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清渝画的都是些和水相关的。
“清渝,你很喜欢水吗?”
清渝想了会儿,觉得自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只得点点头。他不是喜欢水,而是他本就掌握着水,水对于他来说太过于密切,不论什么时候都像是手中的玩具,因水受他控制,他便也亲近水,如此而已。
羡水咧嘴笑了,眼睛笑成了一个缝,“难怪我就叫羡水呢。”
清渝听了,手那么一抖,一滴墨落在了画上,晕染了开来。
羡水像是没有觉察一般,眼看着这墨水毁了一幅画,可惜地说:“唉,这么好看的江就这么没了。”
清渝收了笔,收了砚台,收了画纸,这么一番动作之后才看向羡水,有些无奈,带着叹息,“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羡水拿他那双纯真无邪的眼镜看清渝,目光中透露着疑惑。他问:“这江不就是没了吗?”
清渝点头,说:“也是。”
“你下次什么时候画?”
“等我下次画的时候,或许我们已经不能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