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喊打喊杀的声音依然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黄梨，把我爹和果果带回魔界，放在冰室里，不可惊扰天尊。”

“那您……”

“我随后回去。”

“不要让妖怪跑了！”村民喊道，纷纷将手中的火把将正要离开的黄梨砸去，黄梨轻轻吹一口气，火把掉落熄灭，她立即飞身离开。

漪华坐姿洒脱，一腿放在地上，另一只腿用膝盖撑着胳膊，风将她的裙裾吹得猎猎作响。

转头，泪痕已干，对着围堵的人群凄然一笑，像一朵被风雨摧残过却依然娇艳华贵的牡丹花。

“骂完了吗？”她轻声道，声音在空阔的广场上显得辽远而空灵。

“妖女！”

“我们把这个地方围起来，不要让她跑了！”

漪华循着声音望去，纵然过了很多年，这些人样貌上发生了些许变化，她依然能认出来。这些，都是当年友好相处的邻里街坊。

她说：“从修炼法术的那一刻起，我从未想过对凡人动手。”

村民们朝她扔来的火把全部熄灭，眼见火把对她没有用处，村民们又把对付狗妖的锄头镐头扛起来，嘴里一边骂着一边朝漪华砸去。可惜，砸来的铁具停驻在半空，飘在她的周围，与她保持着半丈距离。

“不要以为人多势众就可以逃脱罪责，一人杀人与千人杀人一样，杀人都得付出代价，杀人就得偿命！” 她慢慢地起身，对人群高声道。

“妖怪……妖怪要杀人了！赶紧跑！”一个人喊道。

长袖朝着这群破口大骂的人群挥去，她双眼猩红：“告诉你们，我是魔！”

一道红色的光从袖中迸发而出，像一条火龙追赶者、吞噬者正在逃跑的人群，火龙“腾”地吐出一个火球，带着魔君难以平息的怒火，瞬间整个花城变成了一片火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人们呼喊着，求救着，痛苦着，怒骂着……后来就没有了声音。

花城不大，火烧了整整一夜，便没什么可烧的了。

……

东方破晓，昔邪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昔日的花海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黑压压的一片，最后终于在一个广场的中间看到一个孤独的身影。

她在那里坐了一整夜，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眼角下还有一片乌青。

昨日黄梨前往妖森林邀果果回魔界，黄梨走后，昔邪总觉得事有蹊跷。一个从魔界来，一个去了魔界，她们在路上怎么没有遇见呢？担心果果出事，昔邪索性亲自出来找。由于重伤未复原，所以他的脚程慢了些。

他冲过去问道：“漪华，这些人是……你杀的？”

仿佛终于有个人能陪她说句话，她难过地问：“天尊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责怪她杀了这么多人？会不会后悔教她法术？会不会后悔一次又一次地救了她？

不好的预感涌上昔邪的心头，他忙问：“果果呢？”

漪华手臂颤抖着指了指已经被烧成灰烬的人群，道：“他们把她杀了。”

昔邪睁大了眼睛，伤心，愤怒，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前阵子京墨跟我说了一个词，法不责众，哈哈哈哈哈！”她凄声笑着，指着那片废墟，恨声道：“什么法不责众，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果果的尸体呢？” 昔邪极力忍住泪水，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他以为果果已经死无全尸。

“我让黄梨把他们带回魔界了。”

“他们？”

“还有我爹。”

昔邪好心提醒道：“你虽是凡人出身，但你法术高强至此便不算是个凡人了。利用法术对凡人动手，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名？”

“我没有理由放过他们。”她咬牙切齿。

昔邪已经是无比难过，看到漪华更加痛不欲生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既是帮果果报仇，这个罪名本王替你背了，这些人全是我杀的，与你无关。”

“既是我做的，便没什么不敢认的。”漪华道，“果果在我家住了好多年，从来没有被认出是妖，这次莫名其妙现出原身被一众村民看到，事有蹊跷。”

昔邪也纳闷，“果果虽然修为不高，凭这些凡人还不是她的对手，不可能抓住她，若说没有人从中作梗，本王倒不信了！”

“我明明觉得事情不对劲，还是毅然决然地跳进了他们给我挖的坑里。”她握紧拳头，“他们冲我来就好了，为什么要伤害我的亲人！”

“本王查出真相，绝不放过！”昔邪道。

魔界，冰室。

两具尸体，两个伤心人。

伤心欲绝的漪华坐在他们面前，不言不语，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