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地下这诺大的地方，天神对很多地方了如指掌，但也有很多神秘诡谲的地方是神力也无法窥测的。

京墨想，或许该找个机会将魔后在世的消息告诉漪华了。

杜仲见他沉思，怕他怪责自己办事不力，只好忍着心中疼痛，从怀中掏出一个雪儿流苏小盆景，讨好似的递到京墨面前，道 “嘻嘻，师叔祖，我最近刚培育出的雪儿流苏，跟你的玉山甚是相得益彰，特意送来，不知师叔祖是否喜欢？”

不出所料，师叔祖并没有什么兴趣。

杜仲叹息一声，“哎，小漪华总是嫌弃玉山光秃秃的，我好不容易将它培育出来，将来把它种在玉山。你看啊，她的花瓣细长婀娜，形状如女子步摇上的穗子，颜色洁白无瑕，与师叔祖的茫茫玉山融为一体，您若是不喜欢，完全可以当看不见的。”

话未说完，杜仲已经被京墨提着出了清风殿，在一处空地上落下，右手一抬，手中的盆景落在地上，长成一株参天大树。这树高大挺拔，枝叶葳蕤，满树流苏似的白花随风飘扬，像少女发簪上的穗子轻轻摇摆，触动心扉。

“咦，师叔祖，这里不是……这里不是明月楼吗？我的楼呢？”杜仲打量着周围，很是不可相信，随口问道：“师叔祖，小漪华一走，你就把明月楼炸了吗？”

“不是，你一走就炸了。”京墨道。

杜仲呆若木鸡。

京墨望着流苏树，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道：“我想给漪华打造一件既顺手又顺眼的兵器，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你的流苏树正好给我灵感了。”

这流苏树送得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杜仲来玉山的由头，也是用来试探师叔祖的话题。听着京墨要给漪华打造兵器，杜仲心中已经开始感到不安。

见杜仲愣神，京墨神色凝重起来，道：“杜仲，漪华掌管魔界，必然惊动天庭，你今日来此的初衷，便是要告诉我天庭接下来要如何对付魔界吧！”

“师叔祖英明。”杜仲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如何进一步套师叔祖的话。

垂落的流苏花像大片盛开的雪，有的静静拂过京墨洁白的衣，有的悄悄碰一下京墨的发。“我想过很多种结果，无论是九重天要派兵收服魔界，还是漪华自不量力地带魔界杀上九重天，左不过又是一场仙魔大战，不管谁输谁赢，本尊都有能力收拾残局。”

京墨顿了顿，凝眸望着雪白的花，眼睛深如幽潭：“前些时日，本尊想到了最可能的一种结果，我，我的心乱了……”

杜仲紧紧提着的一颗心好像大石头突然坠落大海，砸出了深深的惊涛骇浪。即便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在听到京墨天尊毫不避讳的言语时，他仍是一时不知所措。

漪华掌管魔界，定不愿意魔界继续向九重天低头。天庭不会甘心魔界从此自立，但若要出兵相战，须得顾及漪华背后的天尊的面子，且尽管魔界势力比之前衰微，真要打起来仍会是两败俱伤。漪华虽复仇心切，但不会拿魔界众生灵堵一时意气。所以，在琼楼玉宇里，天帝、饮歌太子、苍耳仙君谈论了足足三个时辰，否决了仙魔两界开战的提议。

天庭又岂是能轻易善罢甘休的，饮歌太子在琼楼玉宇里提出一个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轻松掌控魔界的方法——娶漪华公主为九重天太子妃。只要把魔界的实际掌权者牢牢控制在九重天，魔界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天帝摸着胡子连连赞许，苍耳上仙点头称是。饮歌太子心满意足地回了沧海殿，紫菀侧妃听闻此事，少不得人前强颜欢笑，人后火冒三丈。

杜仲今日料到了这个结果，只让仙侍绣球看看紫菀侧妃的脸色，便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饮歌还是要从漪华下手。

京墨几日前猜到了这个结果，从猜到结果的那一刻起，几十万年来风平浪静的心起了波澜。

京墨轻轻呼了一口气，对杜仲道：“你是来劝阻本尊的？”

杜仲神色凝重，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手札，是京墨之前给他的《生河万论》。他连忙解释道：“师叔祖不要误会，杜仲不是来向您请教此书的。”

京墨的疑窦更深，不知杜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份《生河万论》手札写在竹简上，便是由一根根光滑细长的竹子串起来的。杜仲将其中一根竹条的横切面剖开，里面藏有一份帛书，展开后只见不过寥寥数字，均以繁复难认的字体所写。

这些字一看便是白敛天尊亲书，京墨吃惊地接过来，看完这寥寥数字，捧着帛书的修长手指微微颤动。

字不太好认，比平时写的字繁复，看得出白敛天尊写时心情很负责，但杜仲经过一阵子的冥思苦想，认出了上面最具有总结性的一句：“情海无垠，身堕其中，惊涛骇浪；岁月重来，冷眼旁观，依然难抑心中奢望。身为天神，以此自戒，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万不可犯执迷一时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