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翡笑了笑说,也不说话。
夏晚词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毛巾热热的,很舒服,半响听不到邓翡的声音,她努力忍住哭,看了一眼,看他还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一脸包容的表情,自己顿时捡回了点理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邓翡顺势拉过椅子让她坐,夏晚词这次没推辞,坐在那儿邓翡也不忙和她说话,先让她冷静。夏晚词用毛巾在脸上捂了一会,刚刚无可抑制的那股情绪也略微好转,哭声算是收住了,只剩下抽搭。
邓翡这才拉过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慢声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其实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哭成这样?”
夏晚词抽抽搭搭地说:“君,君子……绝,绝交,不,不出……恶声!你总……”她想说你总是欺负我,一想邓翡的年纪,她又实在说不出口。转而想到,邓翡口口声声说她喜欢别人,一点不知道她现在最懊恼痛苦的是什么,转身用毛巾捂上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邓翡刚已经把她的情绪带了过来,眼看她愿意说话,没想到问了一句她又开始要哭,连忙说道:“是,君子绝交不出恶声,可咱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你以前也没说过,但现在你既然说了……”说到这里,他忽然站了起来,转眼去厨房倒了杯茶出来,轻轻坐下,捧着那茶说道:“既然你今天这样说,那就当今天和以前都是我的错,我斟茶给你认错好吗?”
夏晚词没想到他会这样,邓翡从来可没有给过自己好脸,她把眼睛从毛巾里露出来,看了看邓翡的茶,对上他俊逸的眉目,还有那副难得谦让的表情,她心里酸酸甜甜地难受着,伸手接过茶杯放在桌上,“我等会再喝。”
邓翡看她终于止了哭,这次再不敢随便开口,只怕又一次不对,惹得她又开始哭。
夏晚词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今天她这一哭有点借题发挥,和邓翡的关系并不大。
邓翡看她眼睛又红又肿,劝道:“去好好洗个脸吧,眼睛真肿了。”
“拿冰敷敷就没事了。”夏晚词也赶忙就坡下驴,走去厨房拿冰块,邓翡跟了过去帮忙。
他从夏晚词手里接过冰盒,没干过这种工作,拿着那冰盒左看右看,不知道下面该干什么,夏晚词看他难得露出这种无处下手的窘态,顿时觉得有点有趣。
邓翡是爱面子的人,不问她,装着不经意的说:“其实你有话可以和我好好说,这样哭还不是伤自己的身子。”
夏晚词的嘴动了动,强压下一股想展颜的冲动,听了邓翡这句关心的话,觉得整个心口好像有块大石头都搬走了,心情立刻变得天空海阔起来。
接过冰盒,一边给邓翡演示取冰块,一边说:“你真的误会子初了,我知道一定是明仰说了什么……子初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起长大,我说不在乎他的事是因为那些不重要,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她看向邓翡,原本希望在他脸上看到谅解的表情,但她顷刻间就失望了。
邓翡僵着一张脸,面色怎么看都有点不怎么好看。
夏晚词现在心情很好,想到他也是关心自己,于是继续解释道:“所以他有困难我会帮他,人家有自己的生活,我小时候喜欢过他,所以我想他过得好。”
邓翡似有似无的浅哼了一声,夏晚词没听清,继续说道:“所以你说他骗我那真的是冤枉他了。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我们俩一起长大,小时候他对我特别好。崔明仰认识我们的时候我家已经搬家,他没有见过小时候的我和子初,就总是看不惯现在的子初,其实在子初心里,真的拿我是当妹妹。”
“当你是妹妹就不让你去接那么危险的工作了。”邓翡说,他心里听到夏晚词这样一味替苏子初开脱,就觉得很烦躁。
夏晚词这会哭过,情绪脑子都顺溜了,很有条理地解释道:“人有远近亲疏,他介绍我去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会这样,你以为以他所处的社会阶层,能够了解多少东西,普通的白领,有机会讨好老板,当然不遗余力。”说完她看了邓翡一眼:“这一样,你和崔明仰都不懂,他是个少爷,自己生活上再委屈,可是就业压力有限,至于你……”她笑了一下,“大概一天班都没上过,怎么会明白处处需要看人脸色的无奈。”
邓翡说:“那你第一天生病他怎么不第一时间来看你?”
夏晚词笑了,拿出一块干净的白毛巾包上冰块,走到客厅去坐在沙发上,自己把冰块捂在眼睛上。
邓翡看她又被说的没下文了,刚想趁机多点拨几句,就听夏晚词慢慢小声说:“人都是会变的,小时候哪怕是天天见面,长大了要工作,要谈对象,要结婚,照顾孩子……最后也许会变得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我家曾经……”她停了一下,似在斟酌字句,隔了一会,更轻地继续说道:“……所以说,只有过去的日子不会变,他不是我的什么人,朋友相交,有时是一时之缘,有时是一世之缘,不管怎么说,在我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帮过我,哪怕只是陪伴……我也会记一辈子!”她说的很慢,很轻,最后一句如果不是邓翡耳力出众,几乎要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