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52)
“咕咕!”
它扬了扬翅膀,怒目圆睁,很快飞出了窗子,似是又想带她去哪里。
钟白却有所犹豫。
怎的,还想给她一脚?
见人没跟上,那抹幽光又折了回来。
仙鸽扑腾着翅膀,咕咕催促,却见她仍狐疑不决,竟直接俯冲了下来,衔住了她头上的白玉簪,抽了就溜,一气呵成。
满头青丝骤然泻下,钟白暗骂一声死肥鸽,还是追了出去。
外头漆黑,附近的村民多已睡下,钟白也不敢大喊出声,只得一边追,一边小声咒骂。
这回仙鸽倒不往竹林里飞,只在走廊高高低低地盘旋了几圈,似是很享受耍地钟白团团转的快感,最后折了方向,往屋后飞去。待钟白追上时,仙鸽正落在后窗的窗梢上,老神在在。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仙鸽,余光中,忽见屋子里有人影移动,钟白迅速闪到了窗沿后。
难道方才仙鸽便是察觉到此,担心她?
此时,她再瞥向仙鸽的目光已由愤愤化为了一汪感激。
仙鸽回了她一个冷蔑的眼神,意为:
蠢蛋,好好看清楚那男人的嘴脸!
探出眼,透过前窗的淡淡月光能看到,屋里那人生得极为高挑,背影笔挺。
那人久驻于床前,似在凝望着床上那团被子,许是夜色昏暗,将被子当作钟白了。
潜山帮尽是女子,唯有大师兄和闻余两个男人。想到这,再看时,那背影似和脑海里的人重叠了起来……
屋里的人默了许久,缓缓开口,似在对床上的空气道,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小白,等我几日,待月圆之夜,一切就能见分晓了。”
窗外探出的那双五黑瞳仁急剧缩小,她微微屏住了呼吸。
男人的声音还有几分孱弱,他轻缓道,“小白不是最喜欢看神仙本子吗,日后,小白就看师兄,好不好?”
冷冽的夜,那低沉的声音温柔得似一汪初春融化的湖水。
那人再在床畔停留了一会,只静静凝望着床榻,并未有其他举动,踏月离开。
只片刻,钟白捧着簪子回到屋中,再见,已是满目欢喜,只觉得满腔委屈都叫人轻轻柔柔地吹散了。
而身后的幽光盈盈落在窗口,赤红鸟瞳锐利捕捉到了远处树梢上的人影。
那人似也正盯着此处,四目相对间,藏在暗处的人倨傲地勾了唇,翩然掠去。
仙鸽气得直跺脚。
可恶,可恶!!
又叫他给骗了!
这男人来时,分明是抱着掳人睡觉的想法的!!
翌日晨,村里王婶在小楼外等到日上三竿也不见有人开门,便上前敲了门,过了许久小姑娘才来开门,却见人面色憔悴,眼下乌青。
王婶疼爱道,“小姑娘啊,昨晚何时睡?气色怎么这么差?”
钟白倚在门框边,神志还没归位,含糊道,“还行,丑时……”
“丑时!”王婶惊呼一声,说时,人提着几筐青菜萝卜进来,“你不要命啦!”
“王婶,您这是做什么?”钟白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些。
“帮主说,你们再过几日就要走了,我就想来送点吃的给你们当行囊,不知道你们这,吃不吃得惯。”
王婶放下几篓子东西,憨厚笑道:“我看你这小姑娘,生的水灵灵的,就叫我想起了我的女儿,她一出生,也有你这么黑的头发,浑圆的眼,好看得紧。”
钟白接过王婶递来的木篮子,掀开上头麻布,炊饼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咧嘴喜笑道,“那您女儿呢?”
屋子里陡然沉静下来,钟白抬眼,便见那布满褶皱的黝黑脸上,神情有些变化,嘴角憨厚的笑意不难察觉地耷拉了下来。
钟白心下一紧,知是自己说错了话,慌张道,“王婶——”
“她只活了半日不到。”
王婶垂下混浊目色,“我……我也只见了她一面,连奶水都来不及喂她,她就被她爹和她奶奶一起丢进了……猪笼。”
王婶嗫嚅了下嘴角,似是说出最后两字,对她来说是人间酷刑。
老人站着时,较钟白矮了一个头,她仰着头,一双浑浊的微微泛青的瞳仁紧紧盯着钟白,那常年事农活的手黝黑而粗砺,她颤抖地抬着手,想描绘刻画出女儿的模样,却又觉得冒犯地缩了回去钟白心中震撼,拉老人到桌边坐下,白皙的手攀上老人的掌心。
“所以,您才来了这潜山帮生活吗?”
王婶捧着女孩的手,有些不敢触碰,只小心翼翼地看着,点了点头,“我们这潜山帮的女子,多是可怜人,你知,那天天和我吵架的蔡婆子,她啊,年纪轻轻守了活寡,靠给人挑粪养孩子长大,给娶了儿媳妇,本以为能安享晚年了,却被儿子儿媳打断了腿,丢到山谷里自生自灭,若不是叫帮主发现,并带了回来,早就喂了狼咯!”